借着暖黄的光,他手撑在躺椅一侧,欠身往前,细细地打量一会儿她的睡相,捕捉到一些她幼年时期的影子,那时的Jane是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朋友,每天在花园里乐呵呵地跳舞,妈妈说她是开心果,给她买许多零食,把她当做自家的千金宠。
她的眼睛会说话,说快乐的话,伤心的话。哭完很久,眼皮还会肿着。笑起来的时候,眼睛是弯的。
直到如今,从没变过。
所有的回忆清晰流淌。
怀念多么重要,能让他这干涸万年的河床,也长出一朵鲜艳的玫瑰。
钟逾白用手指指骨轻轻蹭她柔软的面颊。
陪爸爸听戏的时间到了。
今天来表演的不是方茉。
昆曲在沉章园也是常演曲目了,《游园惊梦》早听得腻味,于是钟逾白从京城调来几个京戏演员,今天搭台演的这出恢弘大戏,叫做《赵氏孤儿》。讲家族被灭门,遗孤长大后寻仇的故事,中国古典四大悲剧之一。
“要不要叫那个小囡来看看?”
钟炳文知道今天有个小女孩来访,没多问她的身份,推一推厚重的框架眼镜,看向钟逾白。
“她不爱听这些,随她睡去。”
徐妈过来添茶,钟逾白给她加一张凳子。徐妈坐下。
他问:“毯子加了吗?”
徐妈说:“给她盖了两层。”
他放下一点心。
“给她新买的那罐糖有没有送过去。”
徐妈无奈地笑,摇一摇头,为他这话已经是第三遍讲,她说:“早就准备好了。”
看一会儿戏,钟逾白心不在焉,过会儿,压着声问道:“二嫂最近怎么样?”
徐妈说:“老样子,不肯吃药。换了好几批护工都没用,都说她神神叨叨的,害怕。不过南楼的戒备严一些,她跑不出来。”
钟逾白闻言,想了一想,说:“过年的礼给她备一些,就不请她回钟家了。少一个人,多一点安生。”
徐妈点头应声。
钟炳文这时插一句嘴:“不知道今年阿瑀回不回,好些年没见着他了。”
二哥二嫂的儿子,名字像是某种违禁词,被他不懂看眼色的爸爸无所忌惮地提出,让场面一冷,徐妈都不由后背一麻,忙去看钟逾白的脸色。
正要打圆场,钟逾白冷淡地出了声:“他有他的去处。”
戏台上的戏演到结局,赵武一刀刺死了屠岸贾,大仇得报。
余音绕梁,惹人嗟叹。
月光落在水里,钟逾白没有看演员,却看那波纹中破破碎碎的水中月。
末了,他评价一句:“人活在仇恨里,有什么好处?”
因为执着,将命的底色都活成了悲剧。
“是不是?”
钟逾白这样说着,徐妈和钟炳文都不知道是否在同自己说话,也许是他在自语,于是都没有接茬。
偌大的园子,戏曲唱完,静谧如斯,只剩风声刮过凌霄枯竭的枝头,让夜变得苍凉。
钟逾白安静地闭了会儿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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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纪珍棠的品牌账号一直在涨粉,她发的对赵斯齐的控诉博文点赞已经超过五万了,在室友们的建议之下,她借机把自己的簪子设计稿发了上去,看着粉丝蹭蹭上涨,好像做梦一样。
三百,三千,三万……
掐大腿,狠狠掐,狠狠疼。
没想到这回是真的梦想成真了!
从食堂拎了一份饭,坐桌前漫不经心地吃着,纪珍棠一边吃,一边拿着手机看着下面的评论。
真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亏我之前还觉得他长得挺帅。
帅个屁,有钱人滤镜!
他那个牌子还会有人赞助吗?是不是彻底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