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罗殿在西山的某个山头上。这儿原本大约是个山寨,荒草乡四乡局势渐稳之后,寨子便也散了,转而成了一个哨岗。到如今,连哨岗都算不上,约莫只能算是个几近荒废的驻点。
地方倒是好摸,且因着荒郊野岭人烟罕至的缘故,谢敛一路至此,沿途守卫越来越少,到地方几乎连个人影都看不见了。
这时日头已近中午,他站在大门外瞧着门匾上垂垂欲坠的“阎罗殿”
三个大字,稍加思索,便迈步走了进去。空荡荡的校场上有些草木灰,显然是有人在此生过灶的,看这规模,人还不少。这荒郊野岭的地方,哪儿冒出来这么多人,也只能是那群原本留在乡中的江湖人了。
谢敛畅通无阻地走进了大厅,正遇见一个老头从后头绕出来,对方见了他一愣,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眼,谢敛听见他小声嘀咕了一句:“又来一个?”
他颤颤巍巍地走近了些,上下打量他一眼:“小伙子看着倒像是个能干活的,正好后厨缺人,你就帮着每天去溪边打水吧。”
他说完转了个身,见谢敛没立刻跟上,还有些不耐烦:“还愣着干什么?跟我过来!”
谢敛在原地站了站,终于跟了上去。
小老头佝偻着背,颤颤悠悠往后头走,一路上又问:“你是怎么来的?”
谢敛:“骑马过来的。”
“呦,这倒稀罕。”
小老头乐呵呵的,“比其他人强多了,那几个都是叫人弄晕了送过来的。”
他说完又问:“外头如今怎么样了啊?”
谢敛想了想,谨慎道:“南乡主死了。”
小老头闻言哼了一声:“吕道子?当初看面相就觉得是个短命的。怎么死的?”
“尚不可知。”
“哼,死了好。”
小老头幸灾乐祸道,“就是不知道外头打得热闹还能不能想起关在这个鬼地方的人来。”
不等谢敛细问,两人已经到了大厅后,这后面是一大块空地,上头几十间的茅草屋,整整齐齐地排成几列,大约是最初这山寨里头的人住的屋子。
几十个人围坐在屋外的空地上,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三三两两像是在晒太阳。看见有人过来,纷纷回头,又见怪不怪地转回去继续与身旁的人说话。谢敛一眼看见这其中有几个穿着各色门派服的弟子,理应就是叫夜息关押在此的江湖人,但看他们这个状态,又实在不像是被人关起来的样子……
他正出神,这时忽然有个人从屋里出来,抬头瞧见了他,不由一愣,随即有些激动地喊了一声:“谢师兄!”
谢敛转过头,发现正是他要找的宗内弟子武厉。
武厉已经快步走了过来,一脸惊喜地问:“谢师兄,你怎么在这儿?”
那老头见他们二人相熟,便将谢敛交给了他这个师弟,只叫他带着去安排住处。
谢敛跟着他往他屋里走,一路上武厉简单地与他说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夜息遇刺后不久宣布封乡,许多不准备在乡中定居的江湖人便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武厉与同来的师弟商量了一下,猜测乡内即将有一场肃清,未免受到波及,也准备回九宗报信。谁知一路到了出乡的峡口,在客栈夜宿,醒来就叫人送到了这里。
他起初几天以为迷晕他们的人是对他们有所图谋,结果之后发现那幕后之人将他们关在这儿之后,就再不管他们了。这群人到这儿之后,自行安排了食宿,整日去后山猎野味,采野果,溪里还有鱼,温饱倒是不愁,如今已过了近三个月,中间陆续有人进来,有些是在客栈被人迷晕的,有些是走在路上遇到伏击,还有些是在野外迷路不知不觉就到了此地,只是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准备出乡。
武厉说完好奇道:“谢师兄,你是怎么进来的?”
“走进来的。”
武厉一愣,又听他问,“你们所有人都出不去这个地方?”
“刚来我们就试过,这地方应当是被人布下了什么机关阵法,叫人只能进不能出。”
武厉说罢叹了口气,“师兄,如今你也被关在这里,现在可如何是好?”
谢敛略一沉吟:“你去把人都叫来,我带你们出去。”
白月姬坐在小园的凉亭里。大约快要下雨,天色阴沉沉的,外头开始起风了。她站在临湖的凉亭中背对着水榭,看上去已经镇定下来,只是一时不知在想什么。身后忽然一阵脚步声,不回头也知道是司鸿跟了上来。
二人站在亭中,过了片刻,白月姬忽然问:“你知道韩西南当年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