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事情算是乡内半个禁忌,司鸿到荒草乡时,白阳云已经过世,对当年的事情自然不大清楚。
白月姬缓缓道:“荒草乡当年虽还尚未有乡主,但其实韩西南已是默认的四乡之首了。只是当时乡内还没有这么太平,往来的江湖客很多,经常在这块地界上惹是生非。有一次,他们抓了韩西南身边的人,又派人传信给他,让他去西山阎罗殿要人。
“韩西南收到信时,恰巧在无人居,身旁没有其他随侍,安悦音不放心就跟着他一同去了。那天大雨,路上泥泞难行。等赶到阎罗殿时已经半夜,不过不知为何,里头没有人埋伏,二人顺利将人带了出来,回程的路上,几人在驿站避雨,韩西南突然毒发,临死前将乡主令给了安悦音,相当于将整个荒草乡托付给他。他毒发得急,等其他人赶到时,人已经去了。
“他从接信赶去,到阎罗殿回来,这一路只有安悦音陪同,也没有碰过什么茶水饭食,更未与人交过手,却突然中毒,最大的嫌疑人自然就是安悦音。可他死前又将乡主令给了他,谁会将乡主令交给一个毒害自己的人?加之没有证据,乡中僵持许久,最后安悦音主动提出离乡再不踏进荒草乡半步。当时夜息不过是他身旁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弟子,他走时没有带走他,又怕留他一人在此被人欺负,就将乡主令给了他。”
司鸿虽听过一点,但自然不会知道的这样详细,听到这儿心中隐隐有了猜测:“这与孟冬寒有什么关系?”
果然白月姬低声叹了口气:“当年被抓去阎罗殿的那个人就是孟冬寒。这么多年,他怕是从未放下过这件事。”
司鸿皱眉:“既然如此,以他的性子怎么会忍到今天?”
白月姬又接着往下说:“韩西南死后,安悦音离乡,无人居暂管南乡,那段时间表面上四乡分而治之,实际上我义父白阳云成了荒草乡背后的主人。”
提到白阳云时,她语气中有不易察觉的轻颤,显然对这个人有着极其复杂的情绪。
“两年后,时机成熟,白阳云准备对无人居动手,但安悦音回来了……”
她闭了下眼,才继续说道,“没人提防到他会重新回来,我与白阳云在半路上受他拦截,被他带去了阎罗殿。乡内一时陷入僵持,安悦音提议要用‘如是闻’。孟冬寒当时人在峡口被拖住了脚步,那天夜息施咒,先在我身上用了如是闻。”
这情形仔细一想与今日何其相似。但八年前白阳云与安悦音双双殒命,无人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似乎看透了他心中所想,白月姬叹了口气:“我那天被人施咒之后就沉睡过去,再醒过来,已被人送回了东乡,两年前的事情却是丝毫想不起来了。”
“乡主。”
后头有婢女上前打断了二人的谈话。司鸿见她递了一个小瓷瓶上来,他伸手从托盘上取下想递给她,但一触瓶身,便觉指腹一阵阴凉,好似触摸寒冰。
白月姬很快从他手上接了过来,司鸿见她打开瓶盖,放在鼻翼嗅了一会儿,神情渐渐缓和,刚才还苍白的面色也渐渐有了光彩,不禁问道:“这是什么?”
“清凉油,不过是请高人以秘方调制,有静心养气的作用。”
“是吗,能否借我一用?”
司鸿玩笑道。
白月姬神色却是一滞,轻巧带过:“这方子性阴寒,是专给女儿家用的,男子用了,反倒不好。你若是喜欢,我下回叫他再替你调一个就是了。”
她转头看了眼天色,忽然伸手拉住了司鸿的衣袖,将身子靠了过去。
白衣男子虽不明她的用意,但还是伸手揽住了她。白月姬在他怀里闭了闭眼睛,倏然间轻声道:“司鸿……”
她依偎在他怀里,嘴唇轻轻张合,如情人间最亲密的私语。她身旁的人在听清她的话后脸色却不由渐渐凝重:“你当真想好了?”
他怀里温婉可人的女子睁开眼,眼底一片杀伐果决的肃杀之气,如同下定了什么决心,轻轻点了点头。
安知灵站在桌案前盯着那上头摆着的白梅出了会儿神,过来半晌终于伸手想去碰,还未触及,便听身后有人低声说一句:“最好不要。”
她手指便这么悬在半空中,等后头的人走近了几步,又解释了一句:“这凝形的术法虽说简单,但我现在尽量养精蓄锐,还是不要轻易动用的好。”
话到后来倒是带了几分揶揄。
安知灵终于转过头去,就见一袭黑袍委地的青年站在身后几步远,用手抵着唇咳了几声。她瞧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不是打算与我老死不相往来了吗?”
夜息对她这副斤斤计较的记仇样笑了笑:“听说你到了,我本有些生气,但见你进来,我又有些高兴。”
眼前的人狐疑地看着他,又听他故意说:“这岂非证明与他相比,你还是更顾念着我一些?”
安知灵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口中这个“他”
是谁,不由咬牙切齿道:“他要赶着去送死,我应当也会伸手拉他一把。”
夜息这回不顾她的脸色,当真“噗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