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在昏睡中的苏虞朦朦胧胧听到各种嘈杂的声音,她想醒,只是意识沉沉下坠,像是掉入深渊,有力无心。
杜默谨怎么也叫不醒苏虞,慌得他双眸泛红,干粗的小手小心翼翼探到她的鼻间试探了下气息,觉呼吸尚且平缓,顿时松下一口气。
给苏虞盖好被子后,杜默谨仔细将门锁好,随后小小的身影快与夜幕交融,独留清风吹过。
没过多会,破烂的院门再次被推开,杜谨默小喘着先一步进来,一位手执木箱的长衫男子紧随其后。
残月的微弱光芒悄然在树枝晃动间打在男子的脸上,倒映出一双精致至极的眉眼,但又略显清冷,隐隐约约间似乎夹杂着很多叫人无法探知的情绪。
杜默谨将男子领到苏虞床前,抬眸看向他的眼神满是感激,乖巧懂事地轻声道:“楚大夫,大晚上还来麻烦您实在过意不去,只是姐姐她瞧着不大好,劳烦您给瞧瞧。”
“无妨。”
楚珵州淡淡应了声,顺手将药箱放到了床边。
家里没有像样的板凳椅子,杜默谨很是抱歉地搬来个小木遁叫楚珵州坐,方便他诊疗。
楚珵州倒也不介意,坐下后轻轻拿出苏虞的手为她诊起了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杜默谨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他都忘了匀呼吸,生怕好不容易回来的姐姐有事。
明明那些人带走姐姐时说她身份尊贵,回去是要过好日子的,可怎得悄摸给送了回来,还将人给弄晕了。
姐姐在那边过得并不好是吗?
“无甚大碍,叫她睡着便是。”
楚珵州没有说苏虞身中软筋散的事,左右药效过了今晚便也无用了,用不着说出来叫这孩子忧心。
他识得床上的女子,在这个村子,她是村民口中飞出去的落难凤凰,但凡有人提起皆是羡慕不已,恨当初捡到苏虞的人不是自个儿。
然他瞧着倒是不尽然。
那腕上一道道的伤痕,气血亏空的身子,还有这被下了足量的软筋散。
想来将军府的人也并未善待于她。
有了楚珵州的话,杜默谨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他忙不迭地跑向房间另一头,揭开角落处的一块灰色带着补丁的布。
被遮盖住的是个已经炸刺的竹筐,里面摆着三个鸡蛋。
那是他在山上捡到的野鸡蛋,一直舍不得吃。
但是他请了楚大夫过来,却没钱付给他,唯一能拿出手的就剩这个了。
杜默谨将三个鸡蛋包在布里,垂抿唇,不好意思地递到楚珵州面前,“对…对不起楚大夫,这个您看可以当诊费吗?”
楚珵州伸手摸了摸杜默谨的小脑袋,微俯下身语气温和地对他道:“不用,自己留着吧!”
话说完,楚珵州拿起药箱朝外走去。
杜默谨连忙跟上去送人,直到看不到人影,才转身回了屋子。
他端了盆温水给苏虞擦了擦脸,擦着擦着看到她左腕上那些伤痕以及右手腕上的白布,眼泪忽地就止不住地往下落。
“姐姐,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了?你别怕,谨儿保护你。”
……
“求你,帮我照顾谨儿他们,求求你,求求你。”
苏虞在意识回笼时,觉自己身处一片黑暗之中。
她四处张望,看不到一丝光芒。
耳边有道哭泣的乞求声一直循环,似乎是在对她所说。
她努力想寻得声音的方向,却现那声音来自四面八方,像是一道道密闭的墙在来回弹射那声音,压抑得她头疼极了。
鬼使神差地,她应了一声。
随即,她的耳边响起轻若蚊蝇的道谢声,像是微风划过,消散在空中。
不待她有反应,原地不动的她竟跟踏空了一样直直地下坠。
来不及惊慌,下一瞬苏虞猛地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