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全神贯注,而是一边做事一边听,任由他发挥。
像往常一样,萧随一边看着各地呈上来的密函,一边听着络腮胡义愤填膺地叙述。
比如林曦月是如何毒打那个叫阿夏的婢女,容华费尽心思找了个与容、萧两家都没交集的人去帮忙赎人,尽管出价很高,林曦月还是不放人……
一番话下来,络腮胡已经口干舌燥。
末了,他瞅了眼正提笔回信的萧随,庆幸似地说道:“侯爷,得亏您慧眼如炬。要是当初被那林家小姐迷惑了,将这么恶毒的人娶进门……”
萧随抬眸,锐利的丹凤眼一扫,络腮胡浑身一个激灵,立马闭上了嘴。
耳边终于清净了。
萧随收回视线,并未对林曦月之事发表任何看法,提笔继续回信。
片刻之后,他将写了字的纸折好,装进信封,朝络腮胡道:“派人将这封信按原路线送回去。”
接过信件,络腮胡瞟了眼纸条上附带的地址,判断出这封信件的重要性后,立时收起之前想提醒侯爷出面帮夫人赎人的念头,转身走出书房。
天已经完全黑透,窗外微弱的虫鸣声零星响起。
萧随走到窗前,院子里陆续起了灯,灯火一路延续,蜿伸到无尘院。
初冬的夜已有了寒意,萧随朝无尘院方向望了一眼,伸手将窗户关上。
夜幕厚重,浩瀚的夜空连颗星星都找不出,无尘院廊下挂着的灯成了唯一的光源。
到了就寝时分,容华依旧站在窗前,望着廊下悬挂的灯火怔怔出神。
门“吱呀”
一声打开,瞥见窗前的倩影,银珠惊道:“夫人,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睡!”
银珠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待到了窗前,一阵寒风吹来。她缩缩身子,伸手将窗关上。
“夫人,已经入冬了,夜里寒气重,您别站在窗口吹风,仔细着凉。”
室内烛火微弱,容华转身,目光轻轻一扫,不用分辨便瞧出了银珠眼眶发红。
想来是为阿夏的事情,躲在房里偷偷哭过了。
京都人伢子消息灵通,一听到谁家下人经常受罚不被待见,便蹲守在附近,等着去买人。一个萝卜一个坑,顺便再第一时间把手里的好货出手。
容华想着找个和容家、罗家、永定侯府毫无瓜葛,又伶俐的人伢子出面,或许能把人买回来。
为了完成任务回去拿钱,人伢子在林家磨了一整天,嘴皮子都磨破了,还是没能等到林曦月松口。
最后还是经他手卖去林家的小厮看不下去,劝道:“快走吧,别再这里浪费时间了,就算你出十倍百倍的价钱,我们家小姐也不会发卖阿夏的。”
做了多年生意,人伢子岂能不懂这句话背后的意思。转身回来就把原话说给雇主听。
容华听了倒不意外,她之前就猜到林曦月毒打阿夏纯粹是为了泄愤。只是没想到,她的怨念如此深,打了这么些天还不肯罢手。
这样一来,短时间内想救出阿夏怕是没那么容易。
思及此,容华拉着银珠的手,“我知道你和阿夏亲如姐妹,阿夏受苦你一定寝食难安,倍感煎熬。人伢子的话你听到了,救阿夏还要从长计议……”
一听从长计议,银珠嚯的抬头。
不能从长,阿夏会熬不住,会被打死的。一抬头看到容华眼里精光闪现,像是有了主意……银珠骤然合上嘴巴,心砰砰跳起来。
按下心中激动,银珠咽了咽唾沫,试探着问道:“夫人可是有法子救阿夏了?”
容华眨眨眼睛,狡黠一笑,“有的,不过需要时间。在这之前,我们得先想办法让阿夏不再被打。”
“林曦月折磨阿夏,无非是因为她出自林府,又曾被寿安堂和林栖阁重用过。她忌恨我和容英,偏又奈何不了我们,这才将一切转移到阿夏头上。
“假如让她以为阿夏恨容家,恨我和容英入骨,或许她就没了折磨阿夏的兴致,届时我们再想办法把人救出来……”
银珠慕然睁大眼睛,小鸡啄米般点头,点到一半,她又问:“可是夫人,怎样才能让林曦月以为阿夏痛恨您和容家呢?”
阿夏为人她太清楚,做不了假。她在林家待的时间不短,想在林曦月面前说谎、伪装,怕没那么容易。
容华并没有马上回答,想了一会后,问银珠:“你们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三天后。原本阿夏是每隔二十天才能出来一次,三天后林曦月要去京郊,好像是见什么人。那天,我可以去找她。”
三天,还好不是太久。容华点点头,附在银珠耳边,“下次见面……”
一番话下来,银珠嘴巴越张越大。末了,她头摇得拨浪鼓似的,“不行,这样太委屈您了。”
容华笑道:“说几句坏话就能让阿夏少受点毒打,没什么可委屈的。再说,以前那些流言蜚语还少吗,你何时见我因这些难过过?”
许是容华的态度太过不在乎,许是害怕阿夏真的被打死。尽管心里一万个不赞同,银珠几番张嘴,到底是什么也没说出。
瞧着脸上写满矛盾二字的银珠,容华知道她的顾虑,推着人往外走,“行了,别再这胡思乱想了,快去睡吧。”
恍恍惚惚走到门口,银珠回过神来,转身噗通一声跪下,哽咽道:“夫人,您的大恩大德我和阿夏会永远记在心里,做牛做马报答……”
“……”
不过是举手之劳。
扶起银珠,知道说其他的也没用,容华索性顺着话,“行啊,你们想怎么报答都可以。不过现在……还是先让我睡会吧,再不睡我可撑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