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噬解除的時候,人間才過月余,於他卻是十數年歲月過。
他鬢角染霜,額生細紋,眉宇覆上滄桑。
年歲上去,容色下滑。
他看銅鏡中的自己,相比她的命,到底是值得的。
蘇眉至此明白,他就是故意的。
他忘不了那個帝國的公主,只需她稍一點溫婉顏色,他便挪不開步子。
所以,想辦法讓她恨他,借她的力量逼開自己。
「師姐帶你回家。」
鍾靈毓秀地,不染塵埃,所剩無幾???的餘生好好過。
他拒絕,道是這場仗尚未結束,大抵還需兵甲。還有,京畿之內,刺殺他的人還未揪出。
內憂外患,如何能留她一人!
這樣一等,便等來她一劍斬去他臂膀,反手引出刺殺的人。
留書離開太傅府那天,蘇眉看那十四字留言,「她若見此書,大抵不是要你一條臂膀這般簡單了。」
他摸了摸空蕩衣袖,笑道,「就是怕小姑娘心太軟,怕我自己太優柔。」
路過公主府大門,他駐足隱在夜色中。
低眸看自己掌心,空空如也。
「萬物本就如指尖流沙,握得越緊散得越快。」蘇眉安慰他。
他頷,「相比困她做我掌中雀,我更該高興,今日她成了橫絕九天的鳳凰。」
……
秋陰不散,飛霞漸晚,聽枯荷雨聲陣陣。
公主府寢殿中,蕭無憂和裴湛在暖榻上隔案而坐,聽他把話緩緩道來,到最後只僵直了身子,眸光凝在半枚虎符上。
良久,她方摸了上去,問,「他告訴你的?」
「是你大師姐為我所迫,告知的。」裴湛搖,再次回想那日三軍班師回朝之際,漠河畔,藥師谷如今的掌門人蘇眉現身在他面前。
自報家門,將虎符奉還於他。
他追問溫孤儀下落,幾番逼問,方知曉了一切。
後在藥師谷見到了奄奄一息的人。
梅林凋謝,爐火漸熄。
一身道袍的男子,木簪抹額,青絲夾華發,妝容是人生最初的模樣,話語是生命臨終的氣息。
「抱歉,茶涼了。」他給裴湛斟茶,「未想還能見到你。」
蘇眉說,他確實上了戰場,大青山最後的決戰,他也參加了。
本想死於沙場,算是為她灑的最後一滴血。到後來,也不知怎麼,撐著口氣,道是想回谷中。
「大抵紅塵中待久了,實在難以在四海為家,落葉歸根才是歸宿。」溫孤儀持杯盞碰裴湛的那杯,仰頭一飲而盡。
裴湛亦飲干,問,「您有何話,需我帶給殿下。」
溫孤儀搖,「一字一句都不必告訴她,算你我相交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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