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忧尘却只栾天策与太后不会怀疑栾苓萱,他们这样做只是为了扰乱段雨孜的心神。安宁公主也知这一点,性烈如她居然忍气没有发作。
皇帝和他的母后倒是配合得很好嘛,或许这就是母子连心的默契了。名忧尘看到这样的情形,忍不住在心中想。
果然,段雨孜见了皇帝和太后的神情立刻慌了,她急忙大声喊道:“不关公主的事,是我一个人的主意!”
“夫人,你中了什么魔障?你以前毒死的都是我三哥的孩子,他们是未出生的皇子或公主!你再看看你此刻挟持的是天都的长公主,你为何要做这种丧心病狂的事?还不快放了嘉悦,把她还给三哥!”
栾苓萱急声说道,下达强硬命令的同时不忘卖力劝说。
“公主,你原谅我……这件事,我必须做!”
段雨孜说着,手下使劲,利刃的刀锋将栾嘉悦细嫩的脖子划开一条小口,疼痛让原本被吓得不轻的栾嘉悦哭得更惨烈,太后及其身后的人脸色变更难看了。
“回答安宁公主话,段雨孜!”
名忧尘却在这时突然厉声喝问:“你为什么要陷安宁公主于不仁不义?别忘了,你是公主的乳母和贴身女官,你的行为很难不让世人认为是受谁的指使。”
“我做的这些事与公主无关!我气不过那些身份低贱的女人只因上龙种就趾高气扬。她们以前在宫中见了公主都会见礼让路,但沾到皇上的雨露之后就变了,不仅装着没有看见公主的御辇,还故意带着侍婢横在路中,让公主为他们让路。”
段雨孜恨恨说道:“公主没有把这些事告诉皇上与太后,是顾忌那些女子腹中的胎儿。以公主那样性烈骄傲的女子竟能为不让皇上为难做到这一步,难道皇上就应该一直接受公主不计回报的好意吗?”
“那也不能成为你行凶的理由!本公主从来没将那些势利女人放在眼里,顾忌的仅是她们怀有三哥的孩子。”
栾苓萱怒极,但见段雨孜急着维护她的清白,没有再伤害栾嘉悦,心中这才稍安。
她正暗暗向着如何让大失常性的段雨孜放了栾天策唯一的女人,不料瞥见乳母狂乱的目光中掠过一丝悲伤与苦涩,心中猛然大震,脱口问道:“莫非,你竟然记着我以前说过的气话,认为那些女子没有资格亲近三哥、为他生育子女?”
段雨孜脸上闪过惊慌的神色,她连连摇头,示意栾苓萱不要再说了。
栾天策这段期间一直没有说话,他皱眉看着被段雨孜捏在手中的女儿,目光深沉、似有所算。
太后听了栾苓萱失口之语,脸色再变。她回身令众侍卫迅速退出颐乐宫,未得召唤不得上前。
刹那间,颐乐宫里只剩下太后、皇帝、安宁公主、名忧尘以及扣住栾嘉悦的段雨孜。
“你、你不会真的是为了我……”
栾苓萱不可置信地望着看似豁出一切的段雨孜,摇头喃喃自语:“我鄙视那些对三哥来说毫无用处的女人,但从未想过伤害她们、还有她们怀有的龙子啊。”
“公主,你是奴婢从小看着长大的,难道奴婢还不知你心中所想吗?”
段雨孜的情绪似乎稍稍平静了一些,她看着失神的栾苓萱,眼里浮上淡淡的温情。
“承蒙昭荣太后不弃,让当年刚刚失去孩子的奴婢照料公主。请恕奴婢托大,当时奴婢深觉将无法对自己孩子做的事一一为公主做到、能为公主效劳便是最大的幸福。不管世人如何看公主,在奴婢眼中,你比所有的女子都要好,是那么坚强又那么脆弱。”
名忧尘耳中听着段雨孜说话,脚下悄悄移动靠近栾天策,望着栾苓萱陷在回忆中的段雨孜居然没有察觉。
“脆弱?你竟有这种可笑念头?”
栾苓萱先是一阵大笑,随后怒道:“你快放下剑!”
“公主,你何苦强撑?你是奴婢亲手带大的,有什么能瞒得了奴婢?但有一件事,你始终没有向奴婢吐露过。”
段雨孜摇头说着,她终于将剑稍稍撤离栾嘉悦的脖子。
“公主不仅武艺高超还能领军上阵为皇上分忧,你从不将那些以色事君的庸脂俗粉放在眼中,但当你认定了一个男子之时也需要他的呵护与照料。”
段雨孜涩然说道:“公主的坚强在看重的那个人身上会化为柔弱,你会为喜欢的人付出一切,包括性命与尊严,却换不回对方的怜惜。因为那个人永远不会察觉公主默默为他付出、替他着想的心意;就算他明白,他也不会理解和接受的。”
“我知道你维护我的心意,但你不能伤害嘉悦!我会求三哥赐你全尸。”
栾苓萱脸色苍白,她的神情与段雨孜同样痛苦,眼中更多了深深的自责。
“你们究竟在说些什么?”
栾天策不能再安于平静了,栾嘉悦的哭泣声没有停止,他终于不耐烦地冷冷斥道:“朕不管你突然发疯的原因。你若放下剑,朕会应四妹所求,容你保全尸身。”
“皇上好狠的新。你此刻明明已懂公主的心意却仍作不知。你根本不了解她有多么伤心,也不曾真正关爱她,顶多只是让公主认为你宠着她、纵着她、疼着她而已!公主说得对,那些女人哪配拥有帝王的骨血?她们无法与公主相比!”
段雨孜咬牙说道。
“段雨孜。”
一直沉默的名忧尘突然发话:“你是不是想说,你早已下定决心为了公主杀光皇上所有的子嗣?”
之前语毕再次举高利剑,打算下手刺穿栾嘉悦脖子的段雨孜闻言愣住。她看向神情没有变化的名忧尘,感到对方的无动于衷,不禁深觉奇怪。
“安定公主,你不必难过自责。因为你这位贴身的女官不是为你加害皇上的龙子。”
名忧尘盯着段雨孜冷然开口,“如果臣没有猜错,段雨孜应是前朝皇室中人。她每次都用药迷晕宫人杀害怀有身孕的嫔妃。长公主能幸存至今,或许是因当年皇上时常带人去初次怀孕的嫔妃宫中闲坐,让她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
太后与栾苓萱同时怔住,栾天策看了名忧尘一眼,似乎对身旁人说的话没有感到惊讶,目光很快又转回栾嘉悦那里,默默鼓励女儿不要害怕。
段雨孜咬牙不语,之前狂乱痛苦的眼神中掠过狠然与惊异,看似默认了名忧尘之言却充满疑惑。
“你不解我是如何看出你身分的吗?”
名忧尘指着段雨孜之前高举时露出的手,“你的腕部纹有前朝皇室传国神兵的图案,它曾经出现在阮宗岳手中,微臣相信皇上也不会对它陌生。”
栾天策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朕记得太祖当年攻占皇宫,奴役宫中少部分宫女,段雨孜似乎正是其中一位。”
“先皇曾经说过,太祖将皇城中一些年幼的宫婢赐给大臣为奴,曾经留下几位特别乖巧伶俐的在宫中伺候。这个女人被调去昭荣太后宫中,当时她还是太子妃。”
昭华太后这时也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