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片刻功夫,小厮又带了一食盒的吃食回来,这一盒便与上一盒格外?不同了,三?盘肉菜,都是极精致的菜色,一盘天草烧花鹅,一盘翡翠熏鸡,一盘珍珠玛瑙肉羹,又加了一盘小糕点,甚至里?面还放了一壶湃了冰的果茶。
这食盒放到了案上,小厮便垂着手打开给主子看,主子一一过目之后,神色没什么变化,但眉宇间显然掠过几?分满意。
小厮便松了一口气,将盖子重新?放上,然后从此间告退。
小厮走的时候,前厅廊檐下面还有人匆匆行去?,一眼瞧见就是大理寺的官员,小厮老老实实站住,避让开,顺道低头行个礼。
对?方瞧见是裴琨玉手底下的人,虽然知道这人来的不合规矩,但也不敢表露不满,只?点了点头,转而继续离开。
小厮又慢悠悠的行到门口,在金吾卫的注视之下,大摇大摆的走出去?了。
门口的金吾卫是裴氏的亲戚,裴氏高门大户,别?说京城了,就连最遥远的漠北都能寻到他们的族人,不过通融送个饭而已,又有何难t??
小厮出了公?主府后,还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正瞧见公?主府的门被金吾卫重新?关上,里?面所能看见的缝隙越来越小,其中的大理寺的人,公?主府的人,都被紧紧地关在里?面,谁都跑不出来。
小厮心想,看看,这么一大群人,都被他们主子捏在手里?啦。
思索间,小厮转过身离开此处,继而去?继续盯着全?贵了。
他还得挑出来一个人,放出去?点消息,让这个人以为自?己找到了全?贵,领个大功,三?天之后恰恰好好,将人带回来,了结了公?主府这一遭乱事呢。
小厮走的时候,天色已到了午时。
——
正午左右,待到所有人都去?吃饭的时候,裴琨玉提着手中的食盒,重新?回到了书房之内。
当时太阳已经出来了,明?媚的阳光落下来,蒸烧着整个公?主府,那些露珠被炽阳一烫,便冒出了氤氲的水汽,昨日的雨将地面都浇透了三?分,现下再热的阳光都没法将地皮晒热,故而这公?主府还沁着一层凉意。
裴琨玉便踩着这一层层的凉意,回到了书房之中。
书房里?依旧如他离开时一样静,现在所有人避公?主如避让蛇蝎,他们都生怕沾染上一点脏污,没有一个人敢接近。
只?有裴琨玉如入无人之境。
他抬手,推开那扇门。
木门被推开的时候,发出轻微的滑动声,使被拴在茶案上的小姑娘迷迷糊糊地抬起了头。
之前,在裴琨玉离开之后,孟韶欢躺在地上便睡着了。
夏日过了一场雨,有些冷,她身上也没有什么被子可盖,便只?能尽量将自?己蜷缩起来,许是因为受了太多惊吓,又哭的太凄惨,她浑身累的厉害,一闭眼,人便觉得头脑昏沉,干脆躺在地上就睡。
只?是她迷迷糊糊地睡,睡着也睡不踏实,总是要醒来,看一眼外?面的天色,猜一猜外?面什么状况。
她眼下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却能猜出来个一二三?来。
全?贵逃了,南陈使臣死了,她成?了嫌疑人,这三?件事八成?都是裴琨玉所为。
他是唯一的受益者,威胁他的全?贵完了,要娶走孟韶欢的南陈使臣死了,婚事告吹,背叛过他的女人落到了他的手里?,一桩桩一件件都这么和他的心意,可偏生,除了他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他闷声发大财,别?人还以为他端正公?子。
这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呢?
孟韶欢半睡半醒间想,她最多想想在离开大奉之后怎么弄死全?贵,裴琨玉却已经提着刀去?砍南陈使臣了!砍完就算了,他还要自?己回过来当主审官,我审我自?己,把所有人当猴耍!
怎么能有人这么有种啊?是真不把自?己的脑袋当脑袋啊!
孟韶欢猜着猜着,突听门口“嘎吱”
一声响。
她在困顿之中,茫然的抬起脑袋过去?看,正看见裴琨玉逆着光走进来。
这些光芒将他的身影勾出一片金灿灿的、模糊的光,让他的眉眼没有那么清晰,孟韶欢抬起眼的时候,目光划过他看不分明?的面,划过他绯色的、还留着可疑的干涸痕迹的官袍,最终落到了他手里?提着的木盒子上。
瞧见那盒子的孟韶欢倒吸一口冷气,什么困倦立刻都飞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这么大的盒子呀!里?面得装上多少冰啊!她还有活路吗?
孟韶欢一时都绝望了,竟指着那食盒,冒出一声怒音来:“你今日便非要审死我吗?”
没有人知道,这曾经是他的爱
听见她悲愤的?尾音都在颤的?质问,行进来的?裴琨玉脚步微微顿了一瞬,冷眼抬眸去?看她。
那小?姑娘缩在茶案旁边,依旧维持着他离开时候的?姿势,两条白而嫩的?腿盖着衣裳,衣裳勉强遮盖住她的?身形,但依旧能从衣裳间瞧见她白嫩的?足腕。
她大概是真的?委屈坏了,面上哭的?粉润润一片,鼻头面颊上都泛着粉红的?色泽,一只手指远远指着他,昂起脸的?时候,那张巴掌大的?小?脸都跟着拧起来,像是个被逼到绝路的?小?猫,浑身的?毛儿都炸开,气愤地指着他喵喵叫。
最终,他的?目光顺着她的?手、从她的?身上落到他手中的?食盒上。
食盒很大,拎在手里沉甸甸的?,这食盒与之前裴琨玉端来的?盒子?同一样式,上都刻有裴氏的?花纹,似乎让孟韶欢产生了什么?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