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滴滴的一个汉家小姐,能做些什么?”
穆氏顿时不满,乜他一眼,晏清源只当未见,知道母亲对汉人偏见颇深,笑着回道:
“自然不能跟家家比,不过儿子会教她,她人还算聪明,不能一日千里,也可徐徐图之,我们这一次回来,她就是单人单马。”
说罢把靴子轻跺两下,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袖子一展,施礼走人。
见世子替归菀说话,穆氏对着他离去的方向沉吟,少顷,吩咐一个也有些年岁的婢子:“让人回来吧,不用盯着了。”
婢子是她做姑娘时的贴身丫头,两人明为主仆,形同姊妹,趁势笑答:“主母信不过世子?什么人能带回来,他心里有数。”
穆氏把头一摇,忧心忡忡:“相国难能熬这个冬天,子惠这个时候,还带个外人回来,我怎能安心?”
“主母要是担心他沉溺女色,我看不必,”
婢子认真说道,“眼下世子身上承受压力可知,当初主母跟随相国,不也是鼎力相扶,岂不是相国的安慰?这个汉女,自然是对世子有益的。”
穆氏哼笑:“你一个独处的老姑娘,对男女之事头头是道。”
婢子脸不红心不跳,自嘲一笑:“这些年,奴婢看的还少吗?”
别院里归菀被安置下来后,为照顾她听不懂鲜卑语,特意找来个汉人婢子服侍,此间陈设质朴,除却必备之物,并无多余珍玩一类,归菀本觉东柏堂布置,已算得上素净,与江左豪门世家,乃有云泥之判,来到这,心底更是惊讶,暗道晏垂是一国丞相,实际掌权者,家中寒素至此,一时心绪复杂。
外头冷风呼啸,归菀躲进暖阁,把两人随身带的包裹一一整理了,抱着一沓衣裳要塞箱子,心底幽叹,估摸着是要住一段时日了。
忽瞥见那件晏清源特意提到的,翻出来,手底慢慢抚过细密针脚,出了片刻的神,慢慢的,脸上微热,忙又给放回去,啪嗒一声猛地合上了铜扣。
等坐在榻边发了不知多久的呆,一琢磨时辰,起来问婢子:
“世子还在大相国那里说话?”
话音一落,外头进来个丫头,同这位低声交付几句,抬脚就走,婢子这才回归菀的话:
“世子让陆姑娘先歇息,不必等了,他要在大相国那里守夜。”
“大相国还未见起色么?”
归菀心底疑云密布,却是这样发问。
婢子一面招呼人把热水抬进来,一面把两件氅衣换地方挂起,行事极为爽利,对归菀温和一笑:“陆姑娘既然知道,奴婢先侍候姑娘沐浴,早些安置。”
没想到被她歪打正着,归菀心口急急一跳,原来晏垂真的病了,而且病的不轻,难怪晏清源往晋阳回赶的如此匆忙。再想问一句玉璧的事情,但觉不妥,脑子里一时纷乱无常,却也清楚晏垂一旦撑不下去,他父子二人势必要有权力交接……归菀又发起呆来。
第91章破阵子(18)
这一夜,睡的并不安稳,归菀认床,换了个地方,一时难能适应,加之外头风声远比邺城还要恣肆,又难免思乡,中途醒了无数回,等到天蒙蒙亮,听得鸡鸣,她一掀帘角,瞄了瞄窗格,索性把被褥一推,准备起来。
只是路上奔波这些日子,又没睡好,归菀坐起,是个萎靡不振的模样,脑子也发昏,遮袖打了个哈欠,就倾身要去找翘头履。
已经有人快了一步,瞧见那修长的手,把个绣鞋一拎,放到脚下,归菀知道他回来了,睁着双还不甚清醒的眼,顺口一问:
“世子怎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