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沈云崖心里是有准备的,但是疼痛减弱了他的反应力。
所以一切还是那么猝不及防。
沈云崖被猛地噎住了。
喉咙在煎熬中牢牢地缩了起来。
那一刻,滚水一路过境。
带着浓郁的气息,狠狠的浇下来,一直烫到他空荡荡的拧在一块的胃。
沈云崖被呛的剧烈咳嗽起来。
他像一只虾米一样,腰弯在地上,快要把脊背都咳断。
咳到最后,沈云崖趴在满地泥污中间,不住的干呕。
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终于被抽尽,沈云崖躺在地上,断掉的那条腿无力地歪着,终于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求生的本能让他不敢掉入昏迷的深渊。
直到感觉有人抱起了自己,把自己的身体严严实实地裹好,沈云崖才松懈了最后一丝意识,掉入了无边的黑暗。
。
沈云崖并没有晕多久。
当身体在苍暮怀里慢慢有了温度,断了的那条腿和身上到处的伤口开始剧烈的疼痛起来。
他在昏厥中就开始了一声声无意识的闷哼,等到清醒的时候,已经疼的满头是汗。
马车在黑夜中奔驰,苍暮的脸紧紧贴在沈云崖的额头,用帕子擦着他鬓边的汗。
“哥哥,再忍一会儿,到了尧城就能用药了。”
沈云崖抖着唇,“疼。”
苍暮把人紧紧搂住,在脸上细细密密的亲,“我知道我知道,知道哥哥疼,哥哥不要怨我,只要你再也不离开我了,等哥哥好了我随你怎么打怎么罚。”
“只要你爱我再也不离开我,怎么样都可以。”
“哥哥,我好想你,想你想得快要疯了。要是再找不到你,我要怎么办,我到底要怎么办?”
“你怎么可以想要离开我,你怎么可以离开我!”
苍暮呢喃一般,埋在沈云崖脖颈处。
沈云崖感到有泪水,滴落在自己的脖颈上。
许久,沈云崖轻声说道“对不起。”
这一句过后,他再也没有开口说话。
没有问巢江边上的那个村子到底怎么样了。
没有问房东夫妇和孩子们有没有死。
没有问苍暮是不是把所有人都杀得干干净净。
他知道自己对于现状无力改变,索性一头埋在沙子里。
不去看不去问。
用一块完好的皮肤,去遮盖掉底下层层叠叠鲜血淋漓的伤口。
就可以对自己说,根本没有受过伤。
明明才离开,那过去的三个多月在他脑海中竟然一片雾蒙蒙,所有人的脸都是面目模糊的。
尧城的宵禁早就开始了,但是马车驶到城门口,紧闭的城门就缓缓打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