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你的女儿,你当然包庇她了!”
穆盈盈红着眼眶,“每次都是这样、从小到大,为什么每个人的心都是偏着你?祖母是、姑母是、就连四皇子也……”
穆盈盈伏在王氏怀里失声痛哭,王氏又气又急,无论丈夫怎么相劝都劝不住。
二房母女闹死闹活,看得简嬷嬷分外晦气。她与广恩侯交换眼色,让他想办法处置后续之事,牵着穆清清就要往外走,穆盈盈猛地从母亲怀中挣开:“你别想跑,穆清清!”
她看上去激动又疯狂,吓得简嬷嬷赶紧把穆清清护在身后。
“穆清清,别以为所有人都护着你,你就能全身而退。”
穆盈盈无视阻挠,死死盯着穆清清:“你害我至斯,迟早会有报应的!你等着!”
穆清清看着穆盈盈激动挣扎,看着她眼里满是仇恨与憎恶,难以言喻的情绪涌在心头,一钝一钝地刺痛。
简嬷嬷骂骂咧咧,赶紧把人带出门。
路上穆清清明显感受到周遭的探究眼神,悻悻低头。简嬷嬷瞧见她脖子上的抓痕,让人为她备膏药:“五小姐的事侯爷与老太君会处置的,您别放在心上。”
穆清清听着她轻描淡写的声音,忍不住说:“我不是她想的那样。”
“我从没有想要加害盈盈。”
简嬷嬷垂眼看她,无声轻拍她弱小的肩膀。
这日侯府悄然传开了一道秘辛,听说此事的所有人看待穆清清的眼神都有了微妙的转变。简嬷嬷临走前将泠然居的下人悉数叫出去训斥一番,并没有人胆敢在主子面前乱嚼舌根。
但这一夜的穆清清依然不得好眠,辗转反侧直至深夜,她听见漆黑中一道窸窸窣窣的声响。
压在枕下的香囊中淡去的白耶香远不及来人身上带来的鲜明,可惜对方蹑手蹑脚的动作未能够从她枕下摸出那枚香囊,感受到对方的上半身越欺越近,穆清清不得不睁开双眼。
双眼早已熟悉黑暗的赵弈蓦然对上她的眼睛,指尖一抖。
从他手里抖落一枚未来得及置换的全香囊。
第5o章
除了最开始凝滞的动作,赵弈慢慢放平呼吸:“我吵醒你了?”
“没有,我没怎么睡着。”
出乎意料的是,穆清清的反应也是出奇的冷静。
既没有因为他的出现而受惊,似乎也不曾流露出排斥的情绪。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赵弈状作不经意般,瞥过穆清清摸黑探索、然后将掉落榻上的那枚香囊攥进手里的动作。
然后她从枕底摸出原来的香囊,即便没有上灯,似乎也已经现两个香囊一模一样。
“想着事情,睡不着。”
穆清清撑身从榻里坐起。许是静谧的夜色映衬之下,乌密的绸顺着肩背滑落,透着一丝慵懒魅惑的气息。
穆清清将香囊递了回去,盯着一语不的赵弈:“下次你可以直接把它给我的。”
光线不足,穆清清看不清他的表情与反应,忍不住想是不是应该先去点灯,就听见赵弈询问的声音:“你早知道香囊是我放的?”
穆清清反问:“你没现吗?”
“现什么?”
穆清清身子前倾,离床边的赵弈似乎只有咫尺距离,然后顿住:“你身上有白耶草的味道。”
赵弈的身体在她凑近之际细不可察地僵了下,直到她停顿动作才慢慢放松下来,低头轻嗅:“有吗?”
“有。”
穆清清相当笃定。
“有人与我说白耶草生长在北边,回来之后我仔细查过。黑沙再往北的边陲小镇,当地野生野长很多白耶草。白耶草本身具有独特香味,但并不常见于入药或制香,因为作用效果并没有那么好,也就只有当地人条件艰苦,偶尔拿来充做止痛镇静的药来用。”
“我问过你给祖母请来看腿疾的那位大夫,他说北边前几年战事吃紧,朝廷拨下来的物资少之又少,就连小小的毛病都可能因为得不到适当的治疗而取走将士的性命。那时候即便受了再严重的伤病,也只能依靠白耶草以寄镇静止痛,再凭意志硬生生挺过去。”
穆清清迟疑道:“大夫说他认识你之前,好几次你都是这么从鬼门关挺过来的。”
赵弈默然,勾起淡淡的一抹笑:“都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早年黑沙大乱,皇帝几乎把这个地方视作废地。谁能有本事收复,那就是锦上添花。收不回来,就当没这个地方。
当年赵弈要争功绩,太子要立威信,所以他们选择拼博一把。赵弈带着数量不多的兵马远赴黑沙,而太子留守京城设法为他输送资源与补给。
这些年太子之所以死磕户部与兵部大权,正是因为赵弈在黑沙。
皇帝本就不喜赵弈,还曾在朝堂上当众批判,称其好大喜功。起初谁都不看好的事,谁也不关心的生死,只有太子反复上疏与各部门调解,东拼西凑一点点挤出物资往北边送。
赵弈深知太子在朝中举步维艰,所以每走一步都得精打细算深思熟虑。
行军打仗最关键的辎重,每一车粮草、一袋伤药都尤其可贵。白耶草这种就连当地人都瞧不上眼的东西,在赵弈物资最紧缺的时候却是难能可贵的救命药草。
草叶的香气有宁神镇静的效果,咬烂吞咽的时候苦如黄莲,却能达到止痛的效果。即便收效甚微,却足够让赵弈岌岌可危的情况下让自己再坚持几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