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怀锁把两腮撑得滚圆,饽饽渣子从嘴里扑扑簌簌地往下掉,瞪着牛眼说,着啥急呀。
马嘴说,你我歇息,这偷儿可没闲着。
他把早上访查的情况说了一遍。怀锁听得是勃然大怒,骂道,这些蟊贼难道不知你我已在这个宅中,看家护院吗。还敢来虎口拔牙,还了得他们了。
马嘴笑一下说,我在,他们知道。你的到来,他们恐怕还不知道。要不他们早就吓屁滚尿流了。
怀锁仍旧笑,但是笑得有点难看。他伸着脖子往下咽着吃食,解释道,当家的,我对你马嘴是真的心服口服,再加上个佩服。咱们寒鸦岭这一趟,我就看出来了,你小小年纪武功和胆略比起我和顾山药是强多了。你先后救过我们两个,这就不用说了。祝家能收留我也是你引荐的,这我心里有数。我这人说话粗喇惯了,胡打海摔的,有不爱听的话,你也别往心里去。
你怀锁是个坦诚的汉子,我也知道。马嘴释然一笑说,为人仗义直率。不过来到祝家做事,要尽心尽力。俗话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话你明白不?
固然明白。怀锁撇着鲢鱼嘴说。
那好,每天早上起来要练功,晚上要加强巡夜值守。
我怀锁谨记心中,做个样子给手下人看看。我就不信改不了懒的毛病。
这就对了。
怀锁跳下炕来,用木盆里的剩水洗了脸和脖子,爽朗地把手巾扔到盆中,麻利地梳理了一番,扎上靛蓝布壮士抽口巾,穿戴停当,立刻显得精神抖擞。
这时,小厮提着一壶茶水走进来,给两人各自倒上一碗,便拾掇起桌上的碗筷。
茶叶唤做漫天星,沏出的水混黄多沫。马嘴喝下半碗,手往颌下一抹,顿觉神清气爽,说好茶。
怀锁咕嘟咕嘟也喝下两口,眉头一皱,说,涩。
这不是在家当少爷,凑合吧。马嘴说。
怀锁抬起脸,摇摇头说,好在热乎。
马嘴仰天大笑,怀锁嘿然一乐。
两人起身走出屋门,阳光洒满院落,把两人的身影放大了许多。春天洋溢着快乐,也让人冲动。
怀锁兴奋地往空中一跳,袍袖一张如同一片乌云遮住了太阳,瞬时又被风儿吹散,落下来时,险些没有踩到自己的影子。他趔趄着往前跑了几步。满面晨风。
两人绕到后厨,马嘴从笼屉里拿了一个锅盔,一节咸疙瘩。火头们各自忙碌着手中的活计,不失时机地和马嘴两人打着招呼,嘻嘻哈哈地笑上一番。
走出门,怀锁这才知道桌上原来是两人的饭,被他一人吃了。很糗地望着马嘴,一副求得原宥的样子。
马嘴说,怎么,还没吃饱?说着要掰给他一半儿锅盔。
别介别介,不是没吃饱,怀锁说。是吃多了。一人吃了两个人的。
马嘴笑了一下说,你这个大肚汉。
又说道,怀锁,这几天夜里,我打算在东库房一带,埋伏下几个暗哨。抓他几个蟊贼示一示众,警告这些泼皮无赖,今后不许在咱的地盘瞎折腾。叫他们滚得远一点。
好主意,当家的。怀锁拍手叫道。
说着,两人来到后院廊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