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怀锁抽嗒着说道,怪愚兄一时激动,说出话来有点儿不着四六。大恩不言谢,大恩不言谢。
马嘴说,赶紧把脸好歹擦一擦,跟猴儿屁股似的。我看要紧的是把这档子事情办好,端的为自己留条出路,日后能落在这门里混口饭吃才是主要的。
兄弟所言极是。怀锁一下冷静了许多,说道,让我好好琢磨琢磨,把这档子事情弄得干净利落。以谢兄弟的厚恩。
好,话就说到这儿。马嘴大喝一声,抬酒来!
两个门子抱进一坛老酒,红纸上写着三个大字:《烧刀子》。还有两个门子拎上一个食盒,摆出六个盘子:一盘酱香羊头肉,一盘蒜末羊杂碎,一盘椒盐蚕豆,三大盘油泼面疙瘩。
门子退下,黑影处钻出一个瘦子,笑嘻嘻地进门就抱拳,尖嗓儿说道,这相有礼啦,这相有礼啦。
怀锁一碧擦着泪水,一碧瞅着三碗面疙瘩正在**。抬头一看,见来人正是那个刀条脸。一股鸟火撞上头顶,站起身,举拳便抡了过去。刀条脸单掌一分,身子一矮,拳头走空。他嘿嘿奸笑道,打不着,打不着哇,我这儿防着呢。嘿嘿嘿。
马嘴伸臂隔开二人,按下怀锁。后者翻着眼睛喘着粗气,忿忿说道,这家伙打我不说,还往我嘴里塞裹脚布哇。
马嘴拉长声劝道,这-怪不得他-,坐下坐下。
刀条脸嘻嘻哈哈挤了挤绿豆眼,说道,是啊是啊,各为其主嘛。你那嗓门儿也是大得邪乎啊,不塞点东西是罩不住啊。
马嘴冲刀条脸一抱拳,说,请。
刀条脸也不客气,只见他肩膀一耸,身子已然落在炕上,不见转身,已经双腿一旋,抱膝蹲在桌前,眼珠左右一照,两个手指敏捷地捏起桌上的筷子。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
怀锁说,一看就不像个好人。
刀条脸蹲在对面,嘻嘻一笑,尖声道,大个子,你说对啦,我是黑道儿出身,贼性难改呀。
有脸说出口!怀锁切齿骂道。
刀条脸夹起一个辣椒,扔进嘴里。对着筷子说道,我得意这门行当啊。
然后呲牙一笑,看着怀锁。
怀锁说,呸!
马嘴瞪了一眼怀锁,眨眨眼说,从前辈这上炕的功夫来看,您的身手不凡哪。
不敢不敢。嘿嘿。刀条脸嚼着辣椒,摆了摆手。
马嘴站起来撕开坛子的泥封,满了三大海碗的酒。冲着两人说道,今儿个是我马嘴做东,要了这一坛薄酒,一来是为我等三人一同共事,先未雨绸缪,坐在一起,商计对策;二来这酒也是为二人疏解前怨,杯碗释嫌。还望两位大人大量,义气当先,不打不成交,今后的路上相扶相帮。
两人对望了一眼,还是刀条脸先端起酒来,道,好-说,好-说,今儿个门上之事,老哥我有所不知,得罪这位小哥儿,先这相赔礼了。嘿嘿嘿。
说着叮地一声,碰了一下另外两个酒碗,便举酒一干而尽。他伸着细脖子,瞪着前方,恶狠狠地撇着两个嘴角儿,嗝儿喽一声咽了下去。然后亮了亮碗底儿。哈了一声,说道,好酒哇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