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谢荼收拾妥当走到厅堂时,早晨的膳食已经热腾腾地端上了桌。
“哥哥今日的膳食可有叮嘱小厨房做些可顶力气却又容易克化的食物?”
谢荼手中的银筷箸夹了个精巧豆沙泥包子,“随身倒不必再带糕点,左不过丁点儿路程,那些东西又不能带进去。”
“哥哥院子里可起身了?”
谢荼脑子里的事情很多,口中絮絮叨叨一项项地在和周妈妈核对着,“跟着去在贡院外守着的小厮住处安排好了,周妈妈可再亲自去查看一番,省得有心人从中作梗。”
“行李还是要精简再精简,免得哥哥一人拿不动。”
周妈妈指挥完小丫头们整理东西,端着碗牛乳燕窝盯着谢荼吃完碗里的点心:“姑娘放心,这些事情姑娘这些天早已念叨好几回,老身全都亲自照看,绝不会出错。”
谢荼手中舀着燕窝的汤勺一顿。
是啊,这一世自己已经按照记忆力中提前布置,想必不会再重蹈覆辙,哥哥谢英的一身学识,一定能够在春闱中发挥正常,拔得头筹。
临出门,谢英得知妹妹起了个大早,还要亲自陪同送考时,竟然罕见地闹了个大红脸。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怎的还需要给我送考?”
谢英看着乌泱泱一堆婆子丫头,脑壳就开始痛。
幼时乖巧可人的妹妹,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婆婆妈妈了?
“哥哥安心,我也只是一辆轻便小车带着吟心一人跟在哥哥车后送考。”
谢荼早已想好措辞,有信心谢英不会拒绝。
“我长这么大,从未见识过科考的阵仗。若不是沾了哥哥的光,我也没有此等荣幸能一观赶考盛世。”
自去岁十二月份起,各地参考的举子便陆陆续续不远千里赶到京城,其中也不乏跟着前来看热闹的家人朋友。
谢荼如今年岁尚小,对此等盛事有好奇之心,也是人之常情。
“若哥哥能一举高中,我这辈子恐怕也再无机会到贡院这样的神圣之地,也没有机会一睹举子们的风采了。”
谢荼一双杏眼亮晶晶地望着谢英,鼻尖脸颊都因早春的寒气而冻得透红,面上带着希冀,一副雀跃欲试的模样。
“好好好,一起去吧。”
谢英摸了摸后脑勺,为难不已,“你出门可与父亲知会过?”
“哥哥放心,定是得了父亲的恩准的。”
谢荼欢呼一声,招呼吟心便往门房外候着的马车走去。
谢英见谢荼登上的果然是府里最小的马车,心下一松。
他虽甚有信心,可也知道成事之前需低调行事的道理,如此安排,可见妹妹随着年岁的增长愈发懂事了。
他也立刻跟着上了自己的马车,并且示意小厮抓紧时间再次清点谢荼前几日便备好的行李。
两辆平头黑漆马车一前一后地驶出谢府的大门。
天光微亮,京城的大街上人烟极少,都是些出门谋生的小商小贩沿途开始摆摊。
谢荼还是头一回见到清晨的街市,忍不住好奇地撩开车帘望向这初春清早的人间烟火。
无论是年迈的阿嬷、还是刚刚而立的贩货郞,都在忙着为生计奔波,每个人都有各自所需承担的责任,无论前方道路有多曲折。
马车行至贡院附近时,人烟才多了起来,各式各样的马车、小轿或徒步赶路的行人,目的地都是一致的。
谢荼知道谢英不想让自己跟到门口送行,远在尚且还有一条街的距离时,两辆马车缓缓并排停下。
“哥哥。”
谢荼撩开帘子,冲着同样隔着窗户看着自己的谢英,笑吟吟道,“旁的话妹妹就不多说了,便祝哥哥‘一鸣从此始,相望青云端’吧。”
[1]
谢英颔首示意,满目信心,敲了敲马车车壁。
谢荼目送着哥哥在贡院门口下车,背着收拾好的行李,验明身份后独自一人进入了那贡院的大门。
她对谢英的学识很有信心,而这一世再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一定能得偿所愿。
送完谢英后,谢荼并未着急回到谢府,而是由着吟心的打点,跨步进了临贡院一条街的一座小院子。
那座院子又有处角楼,推开窗户,便恰好正对着贡院的大门,大门门口所有人的一举一动,角楼上的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吟心将带来的茶点布置好后,这才扶着谢荼落座在窗户边的小几边。
谢荼撑着下巴,望着贡院的大门,斜睨了吟心一眼。
吟心得令,快步走出房门,同守在门口的哥哥见上了面。
“姑娘,并未发现赵姑娘女扮男装的身影。”
吟心出去了好一会儿才回来,“奴婢的哥哥自清早便蹲守在那伯爵府的门口,天刚微亮,赵姑娘便一身男装带着个小书童,背着行囊从角门出了门子。”
“如姑娘所料,赵姑娘的装扮,果然同那厉家公子厉青玉十分相似。”
“只不过,二人走出没多久,赵姑娘便借口甩开了那小书童,自己背着那行囊走上了另外一条小岔路,那岔路根本到不了贡院。”
“等那小书童发现赵姑娘不见踪影之后,这才着急忙慌地赶来贡院门口等候,等了半晌也没见到人,只能回南昌伯爵府报信去了。”
“小书童脚程慢,就算那个厉青玉紧赶慢赶,估计也赶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