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绿罗袍的男子捏紧她的手腕,得意洋洋道:“再跑啊?休说是承武王,便是圣上来了,今日也救不了你!”
又对围观者道,“都看什么看,爷我教训府里的人呢,有什么好看的,都给我让开!”
如意楼管事侧了一下身,挡住沈寒溪的视线,神色尴尬:“让大人见笑了。世子爷他在处理一些家事,您要不这边请?”
说着,就将他往另一个楼梯处引。
沈寒溪却立在那里没有动,一副看笑话的神态。
宋然挣扎间,突然看到他,不由得喊道:“沈大人!”
那绿罗袍一愣的功夫,她已挣开他,快步行至沈寒溪面前:“沈大人,那日让夏大人拿给您的糕团,可还合您的胃口?”
沈寒溪望着她。面前的人素衣白袍,柔柔弱弱的少年模样,像是一枝随手就能摧残的花,可是即使狼狈如此,她的眼中依然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理智。
若今日不遇到他,她的境况堪称绝望,可是从她的眸中,却看不到丝毫妥协与放弃。就像是那日被他带回廷卫司——她求生,也不畏死。
她的脸颊微红,一双漆黑的眼睛期盼地望着他。说着,便上前轻轻扯住他袖子的一角,低声道:“您行行好。”
沈寒溪看了她片刻,在她恳切的目光中,道:“还没吃。”
虽然这个回答十分冷淡,但起码没装作不认识她,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绿罗袍猜不透她与沈寒溪的关系,可就这么放过她又可惜,美色当前,他结结巴巴道:“不、不知沈大人在此。不瞒大人说,这丫头日前与我有些过节,我这一身的伤……”
说着又扒开自己的袍子,“这儿、这儿、还有这儿,您瞧瞧,就是她让手下打的,还有我这钱袋,也是她偷的!今日人赃并获,我好歹是大靖堂堂的世子爷,若是不能要个说法,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虽不知她同大人您什么关系,但您……可不能护短!”
宋然道:“世子爷,明明是您轻薄在先,钱袋也还给您了。”
说着往沈寒溪身后站了站,“沈大人,您不能只听他一面之词。”
对方额角的青筋跳起:“你还会恶人先告状了……”
沈寒溪不耐烦地开口:“此处不是问案之地,你二人既然各执一词,不如随我去廷卫司问话。”
那小霸王神色一僵,退缩了:“不、不了。”
因沈寒溪的这句话,怂得很彻底,“我突然想起家中还有要事,先告辞了,告辞。”
说话间,便带着家奴飞地撤了出去。
出了如意楼,沈寒溪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身畔的姑娘,只一个眼神,她便明白过来,忙将事情的原委讲给他听。他听罢凉凉一笑:“宋姑娘真是属扫把星的,走到哪,麻烦便跟到哪。”
“大人您说的太对了。”
没想到,她非但不为他的说法生气,反而非常认可地点点头,“民女也一度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与这陵安城的风水犯冲,不然怎么就这么多的是非呢。”
他挑了挑眉毛,终于肯定了她一句:“你倒也不傻,还想到向他提一提承武王。”
看到她神色微变,又道,“你同承武王的那点儿来往,别以为本官不知道。”
她恢复如常,苦笑着解释:“什么事都瞒不过您。当初民女被您关进廷卫司时,钟伯也是无计可施,想到有个同乡在承武王身边当值,便硬着头皮去王府拜访,想借王爷的手将民女捞出来。不过,民女能从廷卫司出来,还不是仰仗大人您的一句话吗?大人的恩德,民女都记着呢。”
他轻声冷笑:“宋姑娘不必急着向本官解释,在陵安城生存不易,尤其是女子,想攀个高枝不过是人之常情,你这样的人,本官见得多了。”
宋然怎会料到,自己为生存所做的努力,在他那里,竟然皆是世故与攀附的表现。她虽生性随和,却也觉得他这“攀高枝”
的奚落来得毫无道理,也有些惹人伤心,好在她向来懂分寸,既不反驳,也不为自己辩解,默然地跟在他身后。
察觉到身边的人突然没声了,沈寒溪眉间微紧,适才他的那句话,有那么不中听吗?
“你适才说,你有个在承武王身边当值的同乡,可是那个徐沅?”
她怔了怔:“您也认识徐三哥吗?”
徐三哥?叫得倒是亲切。
“承武王身边最炙手可热的人物,身板不大,却智计无双,本官略有耳闻。”
大约是提起熟人来,她神色总算松缓下来,说话也比适才更有底气:“我与徐三哥从小一起长大,他自小便比别的孩子聪明些,他阿爹不愿他考功名,更不愿他到处跑,只想让他接过自己的衣钵,在大宅子里做一个账房,只是他志在沙场,没人能拦得住他……”
说到一半,却被沈寒溪打断:“本官问你了吗?聒噪。”
宋然只得把嘴闭上。这位爷的脾气她也摸了个七七八八,谁知他何时生气,生气的点又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