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恪非看上去并无异常,乖顺地点头。
两天后,他在去机场的路上跑了。
他带的现金不多,只能坐公交,转了许多线路,走走停停,才去到他和秋沅熟悉的地方。这片居民区不大,刚一落脚就听到有人谈论起那一场车祸。
一个大妈绘声绘色地描述:&1dquo;是个女娃娃哦,长得蛮漂亮的,长手长脚,穿白裙子。被压在轮子下面。还是辆奔驰呢,老贵老贵的。”
一切都对得上,秋沅的消失,出现在家里的警察,黑色立标奔驰车。
还有穿白裙子的女孩。
秋沅从不穿裙子,是因为校服都是统一款式的运动裤。那些女孩子们在夏天穿短裙,露出光滑细长的双腿,对此她并不艳羡,也无别样心情,只是周恪非当时并不了解。
周恪非送她的生日礼物,是一条白色长裙。他从没看到过秋沅穿裙子的样子,也知道她父亲单德正从不花钱给她置办衣装。他的本意很好,想秋沅不用再羡慕别人。可她却说:&1dquo;很多事不分好坏对错,只是不同。”
不过她还是换上了这条裙子,也没有掩饰喜欢。虽然周恪非不确定这份喜欢是不是因为他而产生,但看她裙摆飞张,依然心满意足。
接下来几天,周恪非满城寻找秋沅。在事故生地问了一遍,没人知道重伤的女孩被送去哪里。熬到后面已饥饱不知,浑浑噩噩走在街上,撞到一个女孩子。那人没有责备他,端详了好久,惊讶地脱口而出他的名字。周恪非吃力地睁着眼,才认出是黄语馨。
她眼露关切:&1dquo;周恪非,我能帮到你什么吗?”
周恪非想了想,说:&1dquo;我需要一份工作。”
黄语馨粗略地问了一下缘由,把他带到自家开的餐馆去,先从后厨做起,后来因为优越的外表和谈吐,被调去前台招待客人。
在黄语馨的帮助下,他终于找到了病床上的秋沅。
周旖然的乐队在夏天爆红,秋日都快过去,势头尚未减退。她的预约一拖再拖,总算在一个下午来到店里。依然是老打扮,黑衣黑裤,头短至耳根,脚整齐如直线,戴一个巨大墨镜,进了店里还没摘。
年年嬉笑着,接过她的大衣,又亲手帮她把墨镜取下来折好。
与周旖然重逢多日,秋沅还没见过她几面,好像一来二去,倒是年年先跟她混得熟了。
周旖然把手腕露出来,刀切缝针过后的伤疤依然浮凸醒目。她定下的图案是一丛乱生的荆棘,顶端盛开着一朵睡莲,长而纠缠的长疤则成为花枝。
秋沅工作的间隙里,周旖然促狭地盯着她看,直到常年淡然的秋沅都感到有些不自在,才悠然开口问:&1dquo;你和我哥又好上了?”
秋沅报以一个疑问的眼神。
周旖然空闲的一只手指了指她脖子的位置。润洁皮肤上,印有吮吻过后的痕记。
秋沅简单说:&1dquo;算不上。”
她不觉得自己和周恪非的关系有什么好避讳隐瞒,但是也不喜欢这样的误会。在她看来,他们相处的形式暧昧不清,难以说明,就不要试图强加一个既成的定义。
&1dquo;算不上?”秋沅的答复让周旖然眉头深蹙。
她语气生硬,对秋沅说:&1dquo;你可能不知道,我哥这些年,过得很苦。”分成两部分,辛苦和痛苦,日日夜夜在摧磨他。周旖然没有在他身边亲眼目睹,但她对这样的感受也有过深切体会。
毕竟这些年,他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
&1dquo;他不让我告诉你,但我觉得,你对他不够公平。”
秋沅的视线仍放在纹身图案上,没有分毫偏倚:&1dquo;这应该是我自己来决定。”
或许是性格或者经历使然,秋沅很少尝试说服别人。表达完自己的看法,就缄口再不言语。
素净的一张脸,垂在照明灯的强光之下,轮廓成为虚淡混乱的线条。周旖然注视着她,终于不着痕迹地叹口气。
秋沅手艺细致,出工比寻常纹身师慢一些。几个小时后才完成,周旖然深看她一眼,道了声谢便离开。
不一会儿,年年也不见了。眼看有客人要来,秋沅推门去找。街上人影稀疏,不知不觉走到隔壁的窄巷里。
就在罕有人迹的偏僻转角,秋沅看见年年和周旖然。她们紧密贴合在一块,正在拥吻。
-录音o5-
您好。天气好吗?我没有注意。
这段时间,我很难注意到生活里那些美好的东西。是的,如果您是这样认为,那么赞同您的看法。我的情绪确实越来越低落,对快乐的感受也并不强烈了。
我在少年时代也经历过这样一段时期,大约是生在十七岁。我有没有向您提起过我的妹妹?她是一切的成因。抱歉,我的用词不是很妥当。准确来说,她是第一个受害者。
要解释这一切,我必须向您完整地描述我的家庭。这是一个看起来无比完美的三口之家,父亲是知名学者,母亲负责国内顶尖的药学研究所。他们接受过您所能想象的最好的教育,履历仿佛是无数个人捏合在一起的光鲜。但是对如何做一对父母,他们显然缺乏经验,也并不在意。
其实很多时候,仅仅在教育方式上有所缺陷,我并不觉得父母亏欠孩子太多。可是我的父亲母亲并不一样。他们并非不懂得如何养育子女,才是对子女最好的方式。他们考虑的,只是如何让我和妹妹成为他们想要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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