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意廊亭,雕花扶栏,路的尽头是整面的凌霄花墙。
这是种很霸道的藤花,攀爬和生长能力强悍,有它在,院子里旁的花草因争夺养分失败,会慢慢出现萎靡状态,直至死亡。
我还能撑到什么时候呢?孟新竹靠坐在廊亭,暗暗想。不急着进房间,她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藏起来,偷偷哭了一场。
那株野蛮、跋扈的凌霄花,气根和藤条已完全将她包裹束缚,窒息和疼痛的双压下,她还能坚持多久。
孟新竹承认自己性格软弱,狠不下心。人活到这把岁数,再是糊涂,也大致能搞清楚自己的各项长短处。
——“这世上没有人是完美的。”
每到这种时候,孟新竹都试着说服自己,少想去她的不好,多念念她的好。
她的勇敢果决,她的坚毅踏实,她们过去那些快乐的日子。
她们相识近十五年,相恋七年,人生能有几段这样刻骨铭心的感情?
也有过一些恶劣想法,如果周凌喜欢上别人就好了,移情别恋、见异思迁,爽快些将她抛到一边去,也好叫她下定决心离开。
而不是千里迢迢开车来,只为跟她吵架拌嘴,任她在雨夜枯坐至双腿麻木。
凉风散去面颊潮热,眼眶红肿微微消退,情绪抽离,孟新竹深吸了口气,慢慢找回身体的感觉。
双脚被廊下溅起的水花沾湿,坐得太久,已经冷到没知觉,她攀着廊柱起身,挪步往回走。
夜深了,只有黄黄的庭院灯将孤单的长影投在墙壁。
两扇门,一扇在左,一扇在右,一扇是周凌,一扇是周醒。
之后过了很久很久,孟新竹才恍然意识到,原来她那么早就做出了选择。
房间空调很足,热气迎头扑来,像一个踏实又温暖的怀抱,暖流透过单薄的外衫渗透身体每个毛孔,孟新竹结结实实打了个颤。
“你好凉!”
周醒握住她手腕将她带进门,“怎么回事。”
双唇干裂,讲不出话来,孟新竹摇头。
“先坐。”
周醒把她安置在床尾,抓来外套给她披在肩膀,“等我。”
房间里,衣服上,都是周醒的味道,并不花哨,是多种洗洁剂混合,被她体温蒸腾后的独特幽香。
淡淡的,像一杯温水暖暖烘热心房。
出神之际,手心一烫,孟新竹定睛,当真被周醒塞了杯热水。
“再等我一下下哦!”
她又转身去忙了。
瓷杯温润的触感碰到嘴唇,小口啜饮,水蒸气扑在眼眶,孟新竹又想哭了,但还是极力忍住。
吸气,手背擦过冰凉的鼻尖,再抬头,她见周醒不知从哪儿弄了只塑料盆,接了半盆热水吭哧吭哧端来。
“烫烫脚,暖和好睡。”
周醒把盆放到地上,弯腰就去拽人裤腿。
“不要!”
孟新竹低呼一声,仰着身子往后躲。
周醒站直了看她,手擦擦下巴溅的小水珠,笑了,“我给你挽裤脚,你以为我干嘛呢。”
“我知道。”
稳住水杯,孟新竹垂下眼帘,顺从捞起裤腿把脚放进盆里去。
周醒接过空杯,问她还喝吗?她摇头,周醒顺道把人拖鞋也拿走,“我拿去冲下。”
“你别忙活了。”
孟新竹朝她喊。
“小事一桩啦!”
她声音远远从浴室传来,清凉溅在耳朵,像一汩叮咚活泼的山泉水。
身体暖起来了,阴翳浓云退散,周醒身上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和她在一起,几乎感觉不到烦恼,只要她在目之所及的范围,眼前所有的困境都不值得纠结伤神。
擦干的凉拖放回床畔,趁着孟新竹反应不及,周醒一双手按进盆里,捧起她双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