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敏看惯了子爵丧心病狂的虐杀方式,再听人偶靶已经没什么波澜,但他心里琢磨着,徒然间有了一种看起来恶意十足的揣测,模模糊糊,不敢确定。
“行,枪给我。”
谢敏答应下来,摊开手心,伸手向子爵要枪。
“你急什么,我还没说完,这三不是让你现在打。”
子爵笑吟吟道。
谢敏一挑眉,“那什么时候?”
“哦,忘记告诉你,瓦伦山脉的前线军需告急,我受了伤不能亲自押运,只能拜托你走一趟。瓦伦地区事故多,山路险峻,沿途需要与各小队进行情报交换,你自己定分身乏术,保险起见,溪崖会与你同行。”
子爵道。“这三人偶靶,你在路上玩吧。”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对银怀有戒心、又因银受屈辱的溪崖,被赋予人偶靶权利的银,险峻山路陡峭,前线战火纷乱,简直是杀人抛尸的绝佳场地,这两人同行,想相安无事都不大可能。
银心思一转,瞥了眼脚边跪着的溪崖,总算是知道子爵这出戏演了什么€€€€借溪崖之口警告谢敏,又逼他接受人偶靶的赔礼,顺水推舟把溪崖塞到他身边,简直用心良苦。
谢敏如果杀了溪崖,便是与子爵作对,杀了他最得力的参谋,借个由头就能纷争四起;谢敏如果不杀溪崖,就得处处提防,时刻在他人眼线之下,万事都难。
算盘珠子打得真响,谢敏心道。
“行。”
谢敏起身,呲啦一声,椅子向后滑。
似乎没料到银会坦然接受,子爵诧异地挑了下眉,紧接着又收拢表情,只微笑。
谢敏离开,并带走了溪崖。
子爵挥了挥手,其他人也逃难似地赶紧出去,邮差欲走,突然被叫住。
“邮差,你留下。”
子爵的视线如有实质,快要盯穿邮差的脊背。
偌大宴会厅里只剩两人,邮差缓缓转身,对上子爵湿冷的目光。
“你先前说的,确定属实?”
子爵眯起眼,怀疑地看向邮差。
邮差攥紧拳头,身躯绷得直,道:“当然属实。”
子爵起身,向邮差走去。
压迫感从邮差后背攀上,直到对方站定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他,眸光如刀。
“可我怎么觉得,你在撒谎呢?”
子爵压着眸,捉住邮差的手臂,沿着收束很紧的护肘向下,把手指强硬地塞进邮差的拳头里,强迫他张开掌心。
他摸到一手湿滑。
是冷汗。
邮差僵硬地站立着,男人掌心的温度并不能烤干他遍布恐惧与心虚的心脏,直到对方逼近,他猛然后退一步,被逼到桌沿边上。那只手从他掌心抽出,抚摸一般,滑过胸膛,蛇类一般攀到他颈处。
邮差的瞳孔颤动着,前所未有的恐惧与绝望近乎淹没了他。
子爵唯一没伤害过的只有邮差,他为邮差挨过枪挡过刀。血腥放逐时,哪怕到了快要渴死饿死的境地,子爵的屠刀都没指向过邮差分毫。当初的银试图杀死子爵时,是邮差扑在子爵身上,逼银悬住了那致命的一刀。
“你永远都学不会控制自己,你又对我撒了一次谎,先前我不让你去救银,你拔断监视线强闯起降台也要去救他,为什么?”
子爵抬起眼,那双亮到令人心惊的眸子里染上了质疑与不解。“这次,你帮着他欺瞒我,你在众目睽睽下打我的脸,邮差,你好有能耐。”
手掌微微缩紧,子爵眼底闪过血腥的恨意,他攥着邮差的脖子,把人往桌子上压。
窒息令邮差面部紫,他颈侧青筋暴起,神情绝望而扭曲,那双手还在收紧,似乎要将他干脆掐死。
“无论银说什么我都能把溪崖送到他身边,你为什么要横插一脚坏我的事呢?邮差啊邮差,我多么信任你,你却辜负我,辜负得如此轻易。”
“邮差啊。”
子爵低声呢喃,魔怔了一般维持动作,直到他察觉掌下没了男人的声息,才猛地回过神来,放开他。邮差窒息到昏死过去,子爵晃了,连忙把他放在地上要做急救,手刚触地,邮差猛地回神,剧烈地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