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提连忙看向被自己死死攥在手心的玉佩,给那绳结打了个死扣之后干脆将其套在了自己脖子上,然后塞进了衣服里。
游光原本还在与阿乔对峙,眼看着她无师自通地做了这些事,忍不住笑了笑,“倒也不用这么谨慎。”
说罢,一面叫她将东西掏出来,一面割破了自己印有长生印记的掌心,接着便要用流着血的手去握那玉佩。
元提留意到,原本对游光出现并没有多少畏惧的阿乔一见他这个动作便慌了神,“游光,那本就是我的东西,连大统领都允许我来抢夺它,你何必将人逼至绝境?”
“绝境也是你的绝境,与我何干,这玉佩既然已经从宝库出来了,我如何待它,柜坊都管不了我,何况是你。你敢拿它出来,就该想到我敢毁了它。”
说话间,游光的指尖已经触碰到了玉佩,而赶来阻止的阿乔只来得及扯住了他的手腕。
玉佩还在元提的脖子上挂着,她眼看着那沾血的手掌握住了玉佩,阿乔扯着游光手腕的动作却没有扯动玉佩的绳子,反而有一股无名的力量开始拽着元提不断向后退去,仿佛有一双手从虚空中伸出将她也扯了进去,连带着扯着玉佩的那两个男人一起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质子玉佩(7)
元提只觉后脑勺好像挨了一闷棍似的,以至于她再睁开眼睛时还是天旋地转,但当她看清眼前的场景时,却又顿时清醒了过来。
只见面前大街上行人来来往往,好似人间集市,而她也不是身处魏将军庙。正茫然间,忽听两旁的路人便在议论着,说是魏将军新娶了一个妾室进门,那个原本是做娼妓出身的姑娘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好福气,不仅就此逃离了妓院,魏将军府上又没有正妻侍妾,只有她一个女人,日后便是专宠了。
三言两语便足以让姑娘明白过来,这里当然不会有魏将军庙了,因为此时魏将军还活在人世,活在这千年前的大梁朝。
再次进入别人的回忆中,元提说不上太慌张,但当她试图左右望一望游光的身影时,却发觉自己根本无法挪动脖子,不仅如此,双腿也不自觉地动了起来,向着对面摊贩前的几个年轻人走了去。
“还不回去吗?”
她听到自己用男人的声音说出了这句话。
“想带个东西回去。”
同伴举起摊位上的铜镜晃了晃。
这一晃,便让元提看清了自己现在的模样——一身白衣,书生打扮,那俊俏的面容分明就是瘦腰郎君的脸。
随着双腿再次不自觉地动了起来跟随那些年轻人离开,元提终于明白了自己如今的处境。这里是瘦腰郎君的回忆,所以她是“附身”
在对方身上,不能言语动作,只能静静地看着这段往事,经历瘦腰郎君经历过的一切。
而如今化名为“含山”
的瘦腰郎君已经成为了荆国大长公主府上的面首,这一次出门是公主开恩允许一个得宠的男人出府踏青,那人便带上了与自己交情不错的几个好友。
在回程的马车上,瘦腰郎君便跟着大家一起调侃那个买了镜子的男人,“你这东西要拿回去送给谁?公主会喜欢这种东西?难不成是要给七七?”
七七是公主身边的婢女,比不得荆国大长公主貌美倾城,但也算俏丽怜人。买镜子的那个男人名唤蒋离,与七七的关系一向亲近,听着旁人的揶揄,他却罕见地沉默下来没有回答。
这让相熟的几个人都变了脸色,“你疯了吧。”
荆国大长公主府上的男人虽多,但这里就像皇帝的后宫,无论你得宠不得宠,一年到头能不能见主子一次,都要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绝不能有二心。若是有了私情……下场怕是比死还惨。
但蒋离却还要辩驳,“我就是帮她带个镜子,没有别的念头。”
至于其言真假,大概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瘦腰郎君并非凡尘之人,如今也只是在公主府避祸,对这府上发生的事情一向都是置身事外的态度,至多是跟着调侃几句,眼下见这凡尘儿女爱恨痴缠,对方似乎是真的动了心,他立刻收了那些揶揄的话,不再跟着他们一起说笑了。
回了公主府,各归各位,诸人的日子还是一如往常。直到府里的大总管带来了一个消息,说是府上又来了一个新人。
来新人不稀奇,稀奇的是这一次的新人是公主亲自“抢”
回来的,而且这人进门时还是昏厥着的,一连几日都没有露面,大家只听说对方名为“徐归道”
。
对于此事,瘦腰郎君并不像旁人那样好奇,每日躲在自己房中只想着如何彻底甩脱天师道的追捕。但他不在意,公主却偏要所有人都在意。
一场家宴上,荆国大长公主便亲自拉着徐归道的手出现,将他介绍给了所有人。
在瘦腰郎君身体里的元提已经因为连日闷在房中甚感无聊,每日想得最多的便是游光和阿乔有没有看到这段回忆,他们又去了哪里?好不容易等来家宴,正借瘦腰郎君的眼睛高兴地看着府中这形形色色的美男子,便听说徐归道来了,心里不由想着这徐归道到底何等姿色能压过府内这么多人?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我见犹怜的脸。
明眸皓齿,身姿纤弱,眼角眉梢带着三分昳丽,却偏偏不妖不艳,一眼望过去,确实恍若画中神仙。就连瘦腰郎君这样的精怪都多看了此人几眼,何况府中的男男女女。
元提眼也不眨地盯着这绝色之姿,无论如何都无法将它和阿乔如今的模样联系在一起。而且不仅是容貌的不同,性子更是大相径庭,此时的徐归道全无变成尸神后的戾气,哪怕面对旁人对自己的嫉恨,也不过一笑置之,无论何时何地都是一副谦逊有礼的模样,坦然面对一切非议和刁难,让人想寻个陷害他的借口都寻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