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怀镜摇摇头,看着如同死鱼一般被抬走的宁六山:“实在过奖,只是之后封门铺一行,这位宁公子大概还能派上用场。”
雷通闻言闭嘴。
明怀镜转身深深作揖,道:“阮公子这一行实在辛苦,怀镜多谢,封门铺一事大致是针对我,怀镜不愿再让多人被牵涉其中,阮公子便不必再同行了。”
阮松却摆手道:“此事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仅仅是因为活人骨上刻字太过阴邪,再加上苏氏灭门实在残忍,虽说有八千明极,但在下作为修士,必须要尽到斩妖除魔的责任。”
随即又继续说道:“事不宜迟,我们应尽快动身了。”
雷定渊却并不同意:“不可,阿镜身体已近极限,此刻动身可能更会招致危险,他需要休息,最少也需三天。”
“另外,此事特殊,在前往封门铺之前,我还需前去叙州空明泽,与白氏一叙。”
叙州空明泽,当初被明怀镜下放人间的四大神族之一,主掌山川水木,在其门主白承之的把控下,如今在凡间已是仅次于八千明极之后的一大门族。
明怀镜对人间地界并不了解,问道:“为何?”
阮松此刻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只因封门铺在空明泽地界之内,若是能从空明泽借到人,那再好不过,雷门主思虑周全,是在下鲁莽了。”
说罢,阮松便又要急匆匆离开,雷通要留他住下,阮松却笑道:“多谢好意,不过三天时间里,在下还能处理很多鬼祟作乱,三日之后再见便可。”
遂挥袖离开。
待殿中只剩雷定渊明怀镜二人,雷定渊才匆匆上前,把明怀镜藏在身后满是鲜血的手拉出来捧着。
雷定渊轻伸出手,灵力源源不断从手心涌出,安抚着明怀镜手心伤口,半响,明怀镜才听得雷定渊沉声道:“这是言灵对你的反噬?已如此严重了?”
明怀镜并不回答他,雷定渊似乎也并不要明怀镜回答,而是继续一字一句道:“你登上天帝位时,是用什么办法将四大神族全数下放人间的?”
“是否借用了谢安言灵之力?”
话语如暗潮般向着明怀镜奔涌而至,有一剎那间,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
火光冲天,灰烬满身,面前是高比星辰的藏书阁,黑夜里,明怀镜孤身一人跪倒在地,浑身仿若万蚁蚀骨,刀砍斧削。
他痛得惨叫连连,却没有人来搀扶他了。
明怀镜不敢正眼看雷定渊,他听得出雷定渊生气了,过了一会才道:“真的没什么,画言灵阵法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但那时我好歹也身为天帝,没有那么容易死的。”
雷定渊闻言紧了紧明怀镜手腕:“不容易死,不是不会受伤,更不是不会疼。”
明怀镜只能赶紧打哈哈:“真的没有事了,你看我现在不是还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吗?”
雷定渊凝视明怀镜良久,只叹了一口气:“罢了。”
八千明极·三
翌日。
封门铺一事,说来其实有些奇怪,照理空明泽不会容许这样的东西出现在自己地界,即便有难处也会迅速向外求助,但直到现在都还未有任何消息,实在不太符合白承之作风。
一路上,明怀镜设想了无数种再次面见昔日故人的场景,礼貌寒暄也好,兵刃相见也罢,却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
雷定渊很快便察觉到了明怀镜异样,轻拍两下明怀镜肩膀,及时出口安抚道:“不必如此担心,他早知你境况,同从前一样便可。”
“另外,有一神君今日也在空明泽,说要来看看你如何了。”
明怀镜一时间没品出味来,回头看着雷定渊,半响才奇道:“天上下来的?特意来看我?”
雷定渊颔首:“是,也不是,到了便知。”
两人御笔御剑,不多时,便到了叙州空明泽。
此地是为水乡风景,地处叙州,白氏神族原本只称作空明泽,到了人间之后因为安营扎寨在此处,便逐渐与前面地名二字连着叫了。
明怀镜落地时,放眼望去,只见空明泽近处,层层迭迭的透亮琉璃瓦仿若水波荡漾,远处山峦重重,举目皆是清亮绿意。
雷定渊向守门修士说明了来意,便同明怀镜一路向正殿走去。
行至路上,空明泽就连修士也身着绿衣沉金纹,于是雷定渊明怀镜二人在其中便更加显眼,引得周围人频频转头。
只听得有修士低声讨论道:“雷门主身边跟着那人,就是被贬的前天帝吧?”
另一修士不断往这边瞥,又有些忌惮雷定渊,闻言小声答道:“是,听说我们现在只能待在凡间,就是因为他,没想到雷门主还能与他同行,当真是宽宏大量啊”
“我在话本中看到过,当年四大神族风光无两,结果被他一声令下——雷门主!”
正在说话的此人见来人连忙噤声,旁边的修士抬头一看,雷定渊已是不知何时来到众修士身后,淡淡一扫,只点点头。
明怀镜也跟在后面探出身来,招手微笑道:“你们好啊。”
雷定渊气场寒若深冬,身量又高,往那一立便吓得众修士鸡皮疙瘩起了一地,连连道“哎呀今天早课还没修!”
便奔逃四散,再不见踪影。
雷定渊不再看他们,带着明怀镜继续走,但闲聊乃是人们刻进骨子里的喜好,果然不一会,两人又听见一些闲言碎语——
“欸,你们看,雷门主随身带的那把剑,是不是冥芳剑?”
“我刚刚大着胆子瞄了一眼,剑身玄黑沉金,剑柄古朴肃穆,上面还有“渡生”
二字,除了冥芳,还有哪把剑这样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