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是吧?阮承浩不语,只是站在那儿,冷冷看着他。他也不管,自顾自一笑,然后低头继续对杨波说道。“可惜,那一日也不知道我是着了什么魔,竟然把阿沅的信给塞错了地方。结果,就弄成后来那样。说起来,都是我的错。可我真的不知道会是那样的结果。”
他幽幽叹口气,语气里满是自责。“那信原本是给谁的呢?陛下你又塞给了谁?”
杨波不解问。阮承濄不语,只是笑笑,然后抬头看向阮承浩。杨波立刻明白过来,那信错塞给了太上皇。可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收信人呢?还有那信到底说了些什么,以至于送错了就害得阿沅结局悲惨?“陛下那信。。她还想问。阮承浥摇摇头。“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去吧,再不走真的晚了。想走哪一条,往哪个门出,你自己选择,放在心里,不用和我说。去吧。”
他伸手把杨波往外一推,挥手道。杨波看看他,看看阮承浩,咬了咬嘴唇,转身走向偏门处,闪了进去。里面迷宫似的秘道她早已经熟悉,该怎么走,她确实还没考虑好。在秘道里走了几步,她心里实在放不下,又回头。隐隐听到外面阮承浩正低喝。“你撒谎!我不信!你这是为了打击我,才造出来的谎言。你休想骗我,你得不到阿沅,得不到天下,你嫉妒我。”
阮承濄则在笑。“三哥,我知道你疑心病重。不碍事,那弄污了的一页我留着,你自己来看。”
杨波停住脚步,凝神屏息。也不知道阮承浩有没有过去看,一时那内殿里再没有说话声。突然,就听到有人大叫一声。“啊---!”
杨波惊得蹿一下,不知道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紧接着哗啦啦一声乱想,似乎什么东西倒了,在地上滚一圈。她正要冲出去,猛就听到阮承濄喊了一声。“走,不要回头,离开皇宫,离开他。永远不要回来。”
杨波差点叫起来,整个人在秘道里发颤,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咯咯声。“快走。”
他又喊。她这才醒过神,转身狂奔。身后传来阮承浩的怒吼。“你骗我,你骗我,我不信,不信。她喜欢的是我,是我,不是他。你骗我!”
“我不会让你得逞,你永远不是我的对手,你休想,休想。是我的,都是我的,全是我的。”
那疯狂的怒吼像是地狱里恶魔的咆哮,带着杀气像燃烧的烈焰似的席卷而来。杨波被吓坏了,她从来没有听过这样可怕的充满杀意的怒吼。急忙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闭着眼狂奔。直到除了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咚咚咚的心跳,再也听不见任何一点声音。顺朝40逃出生天冲天的火光,满耳的哀鸣,还有弥漫的空气中的血腥味和糊焦味。乱了,统统都乱了。宫女太监们都纷纷逃窜,却逃不过一柄柄钢刀利刃。这些毫无抵抗能力的可怜人,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就为这场权利的争斗付出了他们廉价的生命。杨波都搞不明白,为什么每一次权力的更替都必须要以生命来献祭?那些手持利刃的刽子手,嘴里高呼着,清君惻,保国家。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俨然他们是正义之师。可为什么火光中,那些凶神恶煞般的男人在举起手中的钢刀时,为什么脸上都挂着那样贪婪暖昧的神色?在光明之下,俯身在这些男人身上的邪恶妖魔原形毕露。那就是欲望,一切罪恶的根源。杨波蜷缩成一团,躲避在假山之中。听着外面哀嚎,呼喝,惨叫,狂笑,这一切声音灌满了她的耳朵,可她却似乎无动于衷,只是抱着腿安静的坐着。依偎在她脚边的,是未满周岁的小太子。这个孩子长着纯洁的大眼睛,兴致盎然的看着倒映进山洞里的些许火光。那些光从小小的空洞中射进,落在杨波的裙摆上。火光摇来摇去,那些小小的光斑也晃来晃去。他伸手抓,却只抓住杨波的裙摆,那光,是抓不住的。杨波将他揽住,托了托他的小手。小太子咯咯一笑,将手里抓着的奶糕塞进嘴里吮着。外面的声音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他只看着杨波。杨波的脸上没有任何恐惧和悲哀,所以他也感受不到。他以为这只是一场游戏,只要杨波在他身边,他就什么都不需要担心。这个小家伙是杨波在秘道里发现的,也不知道是谁在这要紧的关头把他塞进了秘道里。杨波看到他的时候,他就躺在一个竹编的篮子里,呼呼大睡,旁边摆着几块卖糕。显然把他放进来的人心思非常缜密,怕他醒了闹,连吃的都准备好了。杨波也没多想就脱下单衣将他裹住,绑在自己身上,继续朝前走。小家伙醒了就抓她头发,杨波就往他手里塞了一块奶糕,他抓了就自己在那儿慢慢吮着吃,不吵不闹。她觉得这孩子个性和陛下真像,有点沉默和寡淡,耐得住安静。她背着他在幽暗的秘道里走,一直走一直走,渐渐就听到了一些濒死之人的惨叫,很是疹人。但她却连颤抖都没有一下,依然迎着这种声音继续走,一直到达这个假山洞里,然后坐下,安静的等待。也不知道自己这一次为什么没有丝毫的恐惧,这大概也算是一回生二回熟吧。几年前的那一场翻天覆地,已经消磨光了她所有的惊恐和慌乱。到了这一次,她已经很清楚的明白这一切终究会过去的。等这一片抵抗的人都死光了,那些拿着刀的人就会离开。所以她只要安静的等着,等火光消失,等一切安静,到时候她就可以带着小太子离开。这儿靠近掖庭宫,里面关的都是些犯了事的女人,大多数手无缚鸡之力。估计出了事以后,人都跑光和死光了。不会有人看到的。掖庭宫后面就是废院子,她也不知道那个狗洞还在不在。碰运气吧,那种地方罕有人迹,应该不会补好。当年三哥能够进来,今日她也能够靠那个狗洞出去。也不知道赖八是不是还管着那个地方?管他呢,这会儿,那老太监估计也是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功夫管她的闲事。只是,带着小太子出去之后,她又应该何去何从呢?想到下一步的行动,她就头疼起来。不想了不想了,走一步算一步吧。脚边的小家伙拉拉她的裙摆,把手里的奶糕举了举,示意她也吃。她咧嘴一笑,摇摇头,伸手握住他的小手,想从那温热中汲取一点力量。正如她所料的,很快的,这儿的抵抗就被全部消灭,也许并非是什么抵抗,只不过恶魔总是要找个理由大开杀戒的。那些摇来晃去的火光都消失了,周围渐渐安静下来,整个山洞陷入一种凝固的黑暗之中。小太子突然抓紧了她的手,她也反握一下,彼此都感受到一种紧迫的压力。是时候了,成败在此一举。杨波深吸一口气,将小家伙抱起,绑在背上。小家伙将手里剩下的一小块奶糕递给她,她接过,板成两半。大的塞进自己嘴里,小的塞进他的嘴里。嘴里含着东西,即便碰上什么可怕的场景,就不容易喊叫。这个山洞的活门只能从里面打开,杨波摸索一下,然后拉动锁链。沉闷细微的锁链绞车启动的声音,在山洞里嗡嗡回响一阵,挡在出口处的大石头缓缓移开,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钻出的裂缝。杨波并不急着出去,而是隐在石头后面等了一会。外面依然安静而黑暗,连虫鸣都没有。月亮似乎也被吓得躲进了云层里,黑漆漆的看不到一丝光。屏息等候了一会,她才微微探出头看了看。除了黑暗依然是黑暗,看不到任何人,也不知道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她小心翼翼钻出去,然后又推一把那大石头。那石头好似轻飘飘的,她一推就又合上。听着那洞口合上的声音,她心情有些复杂。这个安全的庇护所一旦关闭,就在也没有机会打开。她已经没有后路可退了,只能继续前进。深吸口气,她拍拍背上的小家伙,拨开重重竹枝灌木,开始向前走。走到花坛边,拨开最后挡在前面的树枝,眼前立刻冒出一团人形的黑影。是谁?她被发现了?杨波被吓得蹿跳起,头皮都麻了。幸好嘴里含着奶糕,不然她肯定要叫。呼哧呼哧喘气,她浑身僵硬,一动不动。前面的黑影也不动,只有随着空气弥漫过来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杨波颤抖一下。那是个死人。没事了,没事了。她深吸口气,绕过那团黑影,跨出了花坛。下脚就踩到一个柔软的东西,害得她心里一阵发毛,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咬着嘴唇,将脚挪开些,站稳后继续朝前走。这一次她走的很小心,每一步都踩得仔细。这一路她也不知道自己踩了几只手几只脚,后来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也就能准确的避开那些到处都是的黑影。在后来,这样的黑影就看不到了。背上的小家伙开始抓她头发,她知道他把奶糕吃完了,于是从怀里又掏出一块,塞到他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