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曾被這塵世辜負過,但楚澤鶴有了楚執,便覺得這世間便待他不薄。
「沈蕪青之事……」他猶豫片刻,對沈青瀾道,「我已讓司墨堂留心了。」
司墨堂是冥教中負責情報所在。
雖然江湖上有許多手段可得到消息,譬如付錢於紅樓。但像冥教這般的大派,自然有自己獲取情報的渠道。前世沈青瀾找上他,也是求他幫忙。
沈蕪青如今在何處,楚澤鶴自然是知道的。前世,他尊重老友,未過多探聽這兩人之間的過往,查到沈蕪青所在便立刻告知沈青瀾。可告訴他又能如何呢?前世沈蕪青那一劍,他見了都覺得渾身冰涼。
是以,他決定多探些情報,再做打算。
楚澤鶴的話,倒是讓沈青瀾思索良多。楚執仍然完全不明白髮生了什麼,而蕭碣在強撐著讓自己別昏過去,只聽了個大概,知道自己回答不甚合主上心意,心裡一片冰涼。
結果最後楚澤鶴只讓他好好養傷,琅風派一事還需他出手。
蕭碣第二次被主上器重,未賜死罪,強撐著跪下謝恩,被沈青瀾拉走休息去了。
眾人留了幾日,期間藍煙音還在堅持外出彈奏,順便收集信息。
那做糕點的小師傅早就死了,看現場應當是被人用內力震碎心脈,一擊斃命。她拿著這證據去找蕭碣,蕭碣和她說這正是涼城幕後黑手的手法。
看來這小師傅只是被牽連。畢竟他身家清白,沒有負債,也沒有仇人。又做得一手好糕點,怎麼會自毀前程,往糕點裡放蠱蟲?
那下毒人殺了他,線索就斷了。藍煙音第一次做這事,不太清楚怎麼辦,又去找蕭碣,遇到了沈青瀾。
「藍姑娘可信得過沈某,讓沈某看看?」沈青瀾笑嘻嘻的說。
藍煙音也覺得總是打擾蕭碣養傷不太好,因此答應了沈青瀾。
沈青瀾也的確有幾分本事,先是派人去問了那小師傅的家人,又問了當時茶樓的有關人士,把那小師傅當日行蹤整理了出來。
「蠱蟲只出現在藍姑娘去取的茶點中,想來是沖藍姑娘來的。藍姑娘近日以問琴閣弟子的名義,在榮城名聲大噪,說不定敵人是問琴閣仇人。……不過那殺人手法與涼城相似,此人也可能是沖冥教而來。」
「可是……我與少教主從未出過冥教,那人如何知曉我們身份?」藍煙音不解。
「不如問,那人是如何知道藍姑娘一行在此的。」沈青瀾問,「諸位可曾透露過自己身份?或是接觸過與之有關的事情?」
藍煙音搖搖頭,「未曾。少教主極小心,任何地方都無法表明我等是冥教中人,即使是錢管事,表面上也只是個商賈,若不是冥教高層,絕無可能知曉他真實身份。」
「那我們便假設此人通過某種手段間接驗證了諸位身份,此人正是衝著冥教而來,而且與涼城的幕後黑手是同一人,那麼——」沈青瀾循循善誘。
藍煙音靈光一閃:「下毒人正是幕後兇手!」
而且,那幕後黑手曾經與他們離得及近,那人就在榮城,沈青瀾和藍煙音與他打過照面!
還沒等藍煙音細思其中膽寒之處,沈青瀾又說:「如今便有一個最最重要的疑點。」
「是何?」
沈青瀾沉思,說到:「涼城那事,我也在局中,知曉背後之人心思縝密,連我都被算計進去,未能看透局面。那人每步行動都有目的,環環相扣,極難被拆穿。現在突然下蠱,只是打草驚蛇,沈某看不透那人下一步,不明白那人為何要這麼做?」
沈青瀾與楚澤鶴相見是完全無跡可尋的,這個沈青瀾自己明白。他不過是碰巧遇見了被人騷擾的藍煙音,出手救下對方罷了,若那人連這些都能算計,那就不是人,是神了。
也就是說,此人是以蕭碣、楚澤鶴、藍煙音在場為基礎構思的此次行動。
為什麼,難道是想讓藍煙音和蕭碣聯手幹掉楚澤鶴?
「沈公子說笑了。」藍煙音覺得他這話頗為離奇,「怕是五個我與五個蕭大人聯手,才能堪堪與少教主打個平手吧。」
那就是反過來,斷了楚澤鶴心腹?
這倒是有可能,但沈青瀾覺得這答案又太簡單。說白了,那人自己都能挑藍煙音出去彈琴的時候單獨殺了這二人,何必轉這麼大個圈讓楚澤鶴下手?
第26章
事情尚有諸多疑點,沈青瀾覺得自己缺了些關鍵信息,於是去找楚澤鶴確認,想著聽聽對方想法。
誰知楚澤鶴已經要睡覺了——他覺得前幾日楚執取蠱蟲受了傷,要好好休息。
沈青瀾第一次在澤鶴兄身上感受到了一絲被寵妃沖昏頭腦的昏君的感覺。畢竟他們習武之人,傷好的極快,沈青瀾腹部那個小洞洞都快看不見了。
沈青瀾感受到一絲單身狗的孤獨,於是懷著壞心眼故意說:「想來澤鶴兄當時那傷口也頗為嚴重。澤鶴兄身先士卒,將三尺長劍插入腹中,把蠱蟲殺死,為了保護我等,血流一地。可要好好休息。」
果不其然,楚執一聽,立刻面色嚴肅起來,眼裡的擔憂怎麼都藏不住。楚澤鶴把沈青瀾轟走,自己哄人去了。
沈青瀾嘆口氣,雖然擺了澤鶴兄一道,仍覺意興闌珊,自己拎了酒,跑房頂喝。
對著明月,感受冬日朔風,沈青瀾思索著白天所得的信息,腦子裡鋪陳開一張蛛網。還沒等那蛛網成型,他餘光便看到隔壁院落閃過一絲寒芒,像是有人在練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