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行好不容易才安抚下来情绪过于激动的老板,他开口问道:“我听众人说,开幕前梅惠衣曾来过后台?”
“闹出那样大的动静,还有谁不知道!”
老板气得呼哧带喘,“那梅惠衣来后台刻意嘲讽,说蕴芳的嗓子毁成那样,这回唱杜鹃啼血,下一次不知是不是要唱老鸦唱衰——大人您听听,这叫什么话!行里的几个武生气不过要揍他,还是蕴芳怕影响了正常开幕才拦了下来。”
林昭行道:“他来后台的时候动过道具么?”
“这倒没注意……但是大人,不是他还能是谁呢?一定是他在剑上动了手脚,害得小云丧命啊!”
从老板那里出来,林昭行带着清宝走到戏台的一角,此刻众人都各忙各的,戏台上倒是空空荡荡的什么人也没有,寒风吹来,清宝被冻得打了个哆嗦,呵出来的白雾都在睫毛上凝成了白霜。
“真冷啊。”
清宝环视着周围,发现戏台和和观众台不一样,由于园子里地方不够,所以戏台和与戏台相连的后台中,有很多地方其实都是露天的,又不像观众台那样每桌底下都放了炭盆,故而温度实在是低得冻人,“在这个条件下唱戏真是不容易,怪不得我刚看那戏服后面全垫了绒,否则真是戏还没唱完,人就先冻僵了。”
她转头看着林昭行:“你说梅惠衣是怎么杀死秦小云的?”
林昭行自己也紧了紧墨袍的领口,以免冷风灌进去:“是不是梅惠衣还不好说。”
“还能有别人么?”
清宝惊讶道,“他有足够的动机,也有机会对那把剑做手脚——而且那个人看上去就很恶毒。”
林昭行看着空荡荡的戏台道:“《广寒》的本子被清缕园拿到,梅惠衣肯定不是无辜的,但是能为了竞争去偷本子,并不代表着能为了竞争去杀人。”
清宝眨眨眼睛:“如果真的已经恶毒到不惜杀人来赢过对手呢?”
“那就更说不通。”
林昭行转过头来低声道,“既然已经决定了要杀人——那为什么去杀秦小云?直接杀了虞蕴芳不是更直接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清宝猛地反应了过来:“对啊,那是怎么回事?”
林昭行摇摇头,他叫来一个捕快,重新把那把剑拿了过来:“先从这上面找突破点。”
剑身上的血已经干了,看上去很是可怖。
林昭行细细地打量着。
整个剑身几乎全是黑红的,林昭行看着看着,突然愣了一下,“你看这里。”
他抬手冲清宝招了招,“这里的血层比别的地方都薄。”
那是剑尖和剑身的连接处,也就是滑动机关所在的位置。
清宝凑过去细看,发现确实如此,别的地方的血在风干后都在剑上凝了厚厚一层,用指甲才可以抠下来,然而这个位置上的血却只有薄薄一层,可以看到铁色的剑身。
“是不是刚刚虞蕴芳示范的时候,剑头回缩,把机关处的血蹭掉了?”
清宝问。
“剑头是往腔内回缩的,不会蹭到外面。”
林昭行道,“你看这个痕迹——像不像是水迹晕开来了?”
一阵寒风吹过来,清宝打了个哆嗦。
寒风同样吹拂到林昭行身上,在呼啸的冷意中,一道灵光骤然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我明白了。”
他低声说。
“什么?”
清宝不明就里。
林昭行不说话,只是快速地转身下台,片刻后他端着一个茶杯走了上来,然后小心翼翼地往机关所在的位置倒去。
几个呼吸后,林昭行把茶杯随手扔到一边,拿起剑在地上磕了磕。
清宝愣住了。
那剑尖不回缩了!
“明白了么?预先把水灌进去,戏台和后台的温度都极低,水很快就会结成冰,把机关冻住,这样剑尖就缩不回去了。”
“而刺中秦小云后,秦小云的血液泼到剑上,带着的温度让冰重新化成水,顺着机关的轨道溢出来,所以这一块的血会被冲掉。”
林昭行思忖片刻,站起来道:“那个演天兵的戏子叫什么来着?小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