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力子吓得至今还没回过神来。
“大人,我真的不是有意杀人……真的不是有意杀人……”
他年龄还不大,此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林昭行花了好长的时间才勉强让他止住了哭,对他道:“把你知道的情况都说出来,只要剑的手脚不是你动的,就不会判你有罪。”
小力子红着眼眶连连点头。
“你拿到那把剑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到温度特别低?”
“啊……啊?”
小力子回想了半天,“可能……可能有?其实说不好,那剑外面是裹了铁皮的,冬天里铁器摸着都冻手……我也分不太清今天是不是格外冷。”
林昭行低头想了想,突然问:“秦小云和虞蕴芳关系好么?”
小力子颤抖了一下,突然低下了头。
“把你知道的情况都说出来。”
林昭行低声重复了一遍,不怒自威。
面对的是大官,小力子实在是鼓不起勇气撒谎,片刻后,他才小声道:“秦师兄不让我跟别人说的……”
不过斯人已逝,曾经叮嘱过的话便也只好作废,小力子嗫嚅道:“秦师兄想走了。”
“走了?”
林昭行皱起眉,“走到哪去?”
小力子吭哧了半天,蚊子哼哼般道:“清缕园。”
清宝蓦地一惊。
“您您您……您可千万别跟老板说我提前知道了!”
小力子连连摆手,“我就是一个小跑龙套的,角儿和老板间的事情我一点都不敢管的!”
“那次……那次是我和秦师兄出去喝酒……他喝大了才跟我说的……他说和虞老板搭戏,唱得再好也没用,观众都是冲着虞老板来的,根本看不见他,他得换一个地方才能出头……”
小力子哭丧着脸,“后来他酒醒了,威胁我不能说出去,当初我娘生病的时候我管他借过二两银子,他说只要我保密,就不用还了……我……我就……”
林昭行的眉锁得愈发深。
这个情况梅惠衣会知道么?
如果他知道,那么梅惠衣着实没有杀秦小云的动机。
难道他不想秦小云去清缕园唱戏?
不至于,秦小云是生,梅惠衣是旦,二者不存在直接的竞争关系,起码闹不到要丧心病狂杀人的地步。
离开了小力子,林昭行想了片刻,带着清宝去找梅惠衣。
梅惠衣此人也真是绝了,明明是个男子,发起怒来却俨然是个泼妇做派。
“你们凭什么说我是凶手?!凭什么?!”
两三个捕快合力压着他,梅惠衣拼命地试图甩开他们,那件绣了海棠的锦缎长袍已经皱得如同咸菜干一般了,他整个人披头散发,甜而柔的声音在尖叫的时候分外地尖锐,清宝一想到这个人曾经在台上仙气飘飘地扮成嫦娥唱《广寒》,就感到不寒而栗。
彭覃在一边怒吼:“你还敢狡辩!你带来的包裹里装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梅惠衣猛地哑了,但片刻后,他更加凄厉地嚎啕起来:“但我没有杀秦小云!我没有杀秦小云!”
“怎么?”
林昭行走到彭覃身边,“搜出了什么?”
彭覃回头一看是林昭行,立刻恭敬道:“林大人,卑职搜了梅惠衣带来的包裹,在其中发现了一整包生石灰,如果卑职没有猜错的话,当时梅惠衣前往后台,如果不是有几个武生怒不可遏地拦着要揍他,这把东西很有可能要扬到虞蕴芳的脸上。”
林昭行瞟了一眼梅惠衣,但见他面色苍白地闭上了嘴,显然是做贼心虚。
林昭行忍不住冷冷地扯扯嘴角:“你是男人还是女人?不是毁人嗓子就是毁人相貌,我听说大户人家的妻妾相斗就是用这套。”
彭覃凑上来,低声问道:“大人的讯问进行得如何了?梅惠衣就是此案的凶手了吧?”
“不。”
林昭行摇摇头,“恐怕秦小云不是他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