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
她粲然一笑,跟他四目相对,那双眉目灵动似水,看不到一丝阴霾。
他突然如鲠在喉。
知道“他”
受伤,她就这么欢喜?
她对“他”
……难道除了恨,除了厌恶,就没有别的?
她垂眸烤火,脸上没了往日的固执,也没了距离感,他情不自禁伸出手,掠过她额前的碎。
两年前,他哪怕眼睁睁看着她死,还无法深刻了解心里对她的那股纠结和不舍是什么,如今,答案再明显不过。
“地方上送来了个铜锅,待会儿我们围炉看雪。”
她笑着拍掌,眉目飞扬,有着寻常女子罕见的潇洒。
他心微微一动,本是孤傲难以取悦的性子,却总是因为她一道灿烂笑靥而心神摇曳,握住她的手,反复摩挲着她的指节。
日子久了,就会现明遥的一举一动仿佛具有天生的威慑力,让人不敢去反对抵抗。想必,他也不会甘于臣服一个女人,情感是一码事,男人的尊严和出生以来就被灌输的观念往往根深蒂固,坚若磐石,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走吧。”
他捞起一件柳绿狐狸毛披风,顺手披在她背后,走到凉亭内,下人已经准备好了铜锅和满桌的菜肉。
这里是当地富的庄子,官员特意把她的住所安排在这儿,便是顾及她的身份。
“北漠最流行冬日吃烫锅,这里盛产牛羊肉,有大片的牧区,肉质鲜美。不过,蔬菜的品种就很不足——”
她夹了一筷子羊肉片进去,突然意识到什么,笑着摇头。“我忘了,你才是土生土长的北漠人。”
“我从未跟别人一起吃烫锅。”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笑,看着白烟袅袅,亭子外的飞雪飘舞,“这是第一次。”
“阿遥,你以前可真喜欢摆谱,少爷架子该多大,才不懂跟人分享?”
她的嘴角勾起狡黠笑容。
他的脸沉下来,气的牙痒痒,恨不能咬她一口。这牙尖嘴利的女人,无时不刻给他泼冷水。
她浑然不觉尴尬气氛,怡然自得地舀汤吃肉,眉梢微抬,眸子宛若晶亮宝石,一抹笑花镶嵌在她唇角,相当迷人。
他盛怒的眉眼顿时柔和三分,行医的秦长安认真严谨,胆大心细;生活中的秦长安却是个松散爱享受的女子,自由舒适,性情如风;在感情上,又是爱恨分明,宛若一头烈马。
“郡主,刘富贵求见。”
刘富贵正是当地富,也是这个庄子的主人,她顺着声音望过去,一个圆滚滚的男人身穿华裘,捧着一坛酒紧张地站在不远处。
“让他过来。”
她搁下手里的筷子。
“刘庄主,这些天住在你的庄子,多有叨扰。”
她微微一笑,气度从容。
“郡主下榻,蓬荜生辉,是小的全家族的荣耀。小的听说郡主喜欢烫锅,特意送来碧雪烧,吃烫锅怎么能没有好酒呢?”
刘富贵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线,恭维道。
“碧雪烧可是北漠十大名酒之一,我就却之不恭了。”
她双臂环胸,笑容可掬,看着刘富贵给自己倒酒,酒液清澈,香气怡人。
“这酒喝多了不上头,是用山泉水酿造而成。”
刘富贵倒酒的手有些抖。
明遥的眼闪过厉光,话锋凌厉:“手这么抖,酒都撒了,还敬什么酒?”
刘富贵肥硕的身子抖了抖,这才注意到秦长安身畔的男人浑身的盛气凌人,那张面具下的精锐双眼,好似能吃人般阴冷。一时间,他竟连话都不会说,磕磕巴巴,满脸涨红。
她不太苟同。“天冷,手抖是正常,刘庄主,下雪天你特意来送酒,辛苦了,请坐。”
刘富贵表情尴尬地坐了下来,被明遥利眸一扫,又开始抖。
秦长安故作不知,微微一笑,举高酒壶倒了一杯。“我在刘庄主的庄子里一住就是半月,明日我们就离开了,按理说,这杯酒,应该我敬你。”
“使不得啊,郡主,小的只是一个商户……小的不敢。”
刘富贵的额头开始冒汗,胖乎乎的双手竟然端不住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