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颐暗自恼恨他的死心眼儿。
的确是这样不假……可她本就不是因为要嫁人而赶走他,他为何还不愿接受事实呢?
裴振衣步步紧逼,她持着伞,无措地后退一步,却见他从怀中取出一方折得整整齐齐的纸页,抖开一看,是当初宝颐强迫他签下的面契书,按在上面的指印已经干透,成了一种凄婉的暗红色,分明暗示了两人无疾而终的结局。
“这是你拟的契书,白纸黑字,抵赖不得。”
他那么绝望地抓着这玩笑似的契书——那上面还有宝颐写的错别字,当初随意写下的东西,此刻变成了他唯一的指望,如溺水的人抓住唯一一根浮木,徒劳无功地想捞起水中的月亮。
宝颐狠了狠心,冷声道:“你不该拿它威胁于我,这虽是我的手,但我并未写明日期呀。“
“何不好聚好散呢?”
宝颐又叹道:“你赖着不走,累得我又是骗你出城剿匪,又是替你把行装送去五皇子府,姜湛和汝阳笑话了我好几回,都说我连个面都摆不平,太丢人了。”
“你早就厌烦了我吗。”
他道:“从山上回来,或是从会举之时就开始了,对吗?”
宝颐螓微抬,笑逐颜开。
“是啊,玩具到手后,也就不再惦记了。”
他真的如同一只被收养后悉心照料,却又遭抛弃的狗一样,凶狠急切,惊慌失措中夹杂着浓浓的委屈。
没错,裴振衣竟然也会委屈,短短几句间,他的神情变化甚至比宝颐认识他的这一年加起来的还要多。
但还不够。
长痛不如短痛,要彻底地打碎他的念想才行。
她决定用最侮辱人的方法。
宝颐轻笑,打量自己的指甲道:“……有时我还会困惑,我都这般轻贱你,你为何还一口一个心甘情愿的,莫不是还贪恋侯府富贵吗?实话说,侯府只是个空壳子罢了,你还不如从了李令姿,起码……”
“她或许会给你名分呢。”
她的指甲划破那份面契书——契书一旦撕毁,就自行作废。
面前一暗,裴振衣骤然伸出手,将她整个人禁锢在了怀里,捉住她的下巴,向上抬,毫不犹豫地吻了下去。
裴振衣吻过她不止一次,但从未这样痛苦而决绝过,好想要把她整个人拆散了吃下去一样。
宝颐手中纸伞落地,伞面的梅花跌落雪中,旖丽凄婉至极。
她睁大了眼,用力地推他,但只是更加唤起了他的毁灭欲罢了,他如此绝望,又如此急切,好像想藉此证明什么一样。
宝颐慌乱无措,头脑懵,不对,她认识的裴振衣不是这样的,若无自己主动撩拨,他怎么可能如此放肆?
没等到杏花儿桃花儿带侍卫们前来护驾,宝颐一口咬在了裴振衣下唇上,铁锈味顿时充满了两人的唇齿之间。
他这才松开了她。
他唇上流着血,给清俊的五官添了几分妖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