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迦继续哭诉,顺便示意云栈拿了些东西,“婶婶,那日在花园顶撞您是我不对,如今您罚的祖训家规我也都尽数抄了,若您还不尽兴便再罚了我,等我挨完母亲的罚,便去您院里听着。”
云栈递上抄好的东西,特意绕过吴氏直接往谢老夫人跟前递。
谁曾想,吴氏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拐了个弯直接从云栈手里接过了,随手翻看了几页便朝着沈南迦砸去。
随后撸着袖子上前,“还等什么,看我今日不打烂了你这张狐媚子的脸。”
“啪”
一巴掌,落在了沈南迦的脸上,白皙的脸颊霎时间便红肿起来。
一下不够,她还要接着打。
“放肆!”
谢老夫人终于不再作壁上观,砸了茶盏,叫人把吴氏拉开。
“何时由得到你在这里撒泼了!别忘了你的身份!”
沈南迦从地上爬起来,继续跪正了身子,刚才那一巴掌她是顺着吴氏的力道挨的,只是听着动静大,实际上并不怎么疼。
她红肿的嘴角抽了抽,露出一闪而过的笑容。她等的好戏,才开始呢。
吴氏被下人们拉扯着摔在地上,毫无体面可言,倒也不然,在她气冲冲闯进来的时候,便已经没有了平日里装模作样的那些体面。
她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气的不轻,“嫂嫂,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什么身份?我是她的长辈,责罚她不对吗?”
“她是侯府夫人,好说也是个二品夫人,你打她就相当于打侯爷的脸。”
谢老夫人厉声道,“而你,不过是个偏房的。”
吴氏瞪着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平日里温和的嫂嫂,难得见她如此冷眼相待。
往日她总觉得,这位嫂嫂比原先的几位对待他们母子都好些,便事事听从,为她排忧解难,帮她一一管教这些不听话的儿媳妇们,却不曾想到头来却是要她注意身份。
她瞪了一眼跪着的沈南迦,又看谢老夫人,怒急反笑,“好啊,好啊,你们商量好的是吧,你们才是一家子!”
“她是侯夫人又怎样,嫂嫂你就罚的,我就罚不得?我儿子也是朝廷官员!我也是命官的母亲!”
谢老夫人怒目而视,想起方才谢祈昀气急时说的话,恐怕这对母子早就有了逆反之心。
“母亲,婶婶说的也有道理啊,长辈在上,便该听长辈的。”
苏氏说道。
顾氏冷冷然道:“我朝重历法,国法自在孝道之前,凡事先君臣后父子,在朝二哥为正三品官员,谢祈哲为从四品,在家二哥承袭爵位有着丹书铁券天子认定的平津侯,谢祈哲却并无任何爵位乃是平民。”
苏氏不乐意起来,“平日里你跟个哑巴似的,今日怎的话这么多。”
“母亲,归根究底还是二嫂的错……”
“住口!”
谢老夫人拍案而起,指着她的鼻子骂道,“即便她有错,也不是你们能罚的了的!我们侯府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们,不是要你们踩在侯爷头上的!”
苏氏被这一嗓子吼怕了,扑通跪在地上。
“侯爷。哈哈哈哈哈……”
吴氏兀自笑起来,“我夫君与老侯爷一母同胞,若不是他舍命救了老侯爷,这个侯爵的位置该是我们家的!如今的平津侯该是我儿子!”
李氏担心道:“婶婶,慎言啊。”
“枉我平日你可怜你们母子俩,你们竟存的是这样的心思!”
谢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手里的佛珠早就被扯断散落一地,如今瞪着赤红的双眼,活像是吃人的恶鬼。
吴氏也不罢休,她家原是屠户出身,自小耳濡目染的便是骂街的话,“宋清澜,你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你以为你是凭什么坐上正头娘子的位子的,说到底也不过是个藏在外面的外室,如今换了身皮,就忘了以前的腌臜模样了。”
谢老夫人被人揭了底,顿时气的几欲昏厥,“来人,给我赶出去!把她连带着她那个成天想着逆反的儿子都给我赶出去,从族谱上除名!”
李氏连忙劝道:“母亲三思啊母亲,除名是大事,不可轻易决断。”
苏氏结结巴巴应和,“是啊,婶婶她终是没犯什么大错。”
谢老夫人想也没想冲下去甩了她一巴掌,“你这么向着她,不如去做了她的儿媳妇!”
“你儿子不是成天想着爬到我儿子头上吗,好,就算是我们谢家的人死干净了,他也别想有袭爵的可能!”
吴氏正衣衫凌乱地坐在地上,闻言什么也来不及顾,直接冲着谢老夫人扑过去,“你个贱人!你敢毁我儿子前程,我跟你拼了!”
谢老夫人身量小,又金尊玉贵养了这么多年,哪里是吴氏的对手,无论是怎么挣扎也只能是被她死死地按在椅子上。
一瞬间,正厅里乱成了一团,打架的,拉架的,劝架的,唯有沈南迦一人格格不入跪在院子里,冷眼看着这混乱的一面。
你看啊,原来好到就差穿一条裤子的人也能因为一点皮毛小事闹翻了脸。
即便是谢老夫人再看不顺眼她,如今都得为着谢祈昀的面子,一遍遍承认她的地位身份,一句句地替她说话。
从前怎样欺辱她的人,沈南迦势必都要她们还回来,今日,只是个开始。
这场闹剧终是以谢老夫人昏死过去而告终,场面并不可观。难得的是,自始至终,谢祈昀都未曾出现。
她们闹她们的,沈南迦还是老老实实的在慈寿堂的院子里跪满了时辰才一瘸一拐离开。
入夜,谢祈昀来了焕清堂,正撞见云栈在给沈南迦上药。
两只白皙的膝盖青紫交加,还有些地方破了皮肉渗着血,惨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