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被捞上来那一刻,叶琼先想的,是生病了,就有理由不用在婆婆面前立规矩了。
直到今世,叶琼仍会恍惚觉得自己的手指肿如萝卜,那是前世自己长年泡冷水而得的冻疮。
叶琼伸手,看着自己如今依旧细嫩如葱的双手,心中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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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家文墨铺用的是前店后院的模式,文墨铺后院里,住的就是素鸢一家。
素鸢家姓邵,素鸢原本名为邵盼娣,她的姐姐名为邵招娣,后来在叶家做事才被谢氏改了名字叫素梅,弟弟则名为邵大宝。因管着文墨铺,素鸢的父亲被叶家人称作邵管事,母亲姓梁,被叫作邵梁氏。
叶琼来到文墨铺时,邵管事正坐在柜台后面打着算盘。素鸢领着叶琼进了文墨铺,向邵管事介绍道“爹,快把娘和弟弟喊过来,二姑娘来了。”
邵管事脸色大变,忙带着匆匆从后院过来的邵梁氏和邵大宝跪下磕头,邵梁氏甚至还不小心撞倒了货架上的一个纸轴,战战兢兢地喊着“见过二姑娘”
。
叶琼蹙起了眉。
邵家这几人是怎么回事,自己这个时候被素鸢请来文墨铺,很明显就是要给素梅出头的,为何还如此讷讷不言?邵管事也是做老了事的,还是文墨铺的管事,叶琼是主人家,就算是客人家到来,那也是要先倒杯茶水的,他们这算什么?
素鸢也敏锐地现了不对,厉声问道“姐姐呢?”
邵梁氏假笑着道“在,在屋里睡觉呢。她,她不是心情不好吗……”
叶琼冷下脸,先让跟着来的叶二看好邵家人,再给了素鸢一个眼神,素鸢当即推开想要伸手阻拦的邵家人,跑到后院推开了素梅的房门,就看到荡悠悠的一双脚。
素鸢当即尖叫起来,叶琼心中一紧,忙也向里走去,吓傻了的素鸢还来不及阻拦,叶琼便见到了那悬在空中的一双脚。
这双脚,与前世里,谢氏吊死时,那双穿着绣着双色鸳鸯、缀着珍珠的绣花鞋的脚重合在了一起,让叶琼如遭雷击,愣在了原地。
还是杜鹃反应最快,忙跺着脚喊道“脚还在晃呢,说不定还有气!快把人放下来,再喊大夫过来!”
素鸢立刻反应过来,忙把素梅放了下来,一探果然还有鼻息,一瞬间又哭又笑,连话都说不完整了,只顾高声向外喊道“大夫,大夫!”
叶琼乘坐的马车上下来一个提着药箱的姑娘,正是叶二从孙茴的医馆里请的医女,她听到有人喊大夫,忙往里面冲,喊道“病人呢,病人在哪?”
等看到素鸢怀中的素梅时,那姑娘吃了一惊,但很快冷静下来,先看了勒痕,再切了脉又喂了不知什么药丸,素梅吃下药丸就咳了起来,青紫的脸色也慢慢回转过来。
那姑娘舒了口气,说道“还好还好,吊上去不久,不然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叶琼终于反应了过来,向那姑娘行了一礼,说道“多谢汪姑娘出手之恩,诊金我会如数奉上。”
这医女是孙茴的外孙女,也是先前盘龙镇县令汪卓的女儿汪芷苓,和孙茴与孙夫人都学过医术,叶二去请医女时,她恰好在医馆中给她的外祖父帮忙,听闻是叶琼所请,便好奇地跟了上来。
汪芷苓本意是想看看,那个在外祖父和父母的口中被夸上了天的叶二姑娘是什么样子,却没想到一来就接到了这样的病人,忙摆摆手,说“叶二姑娘,此事有蹊跷,我得先看看。”
叶琼一愣,就见汪芷苓让人找梯子,恰好院子里就有一架梯子,汪芷苓将梯子架到系了绳圈的梁上,仔仔细细检查了那绳圈和梁上与绳圈相接的地方,然后爬下了梯子,神色冷凝地说“这姑娘不是自己要上吊,而是被人挂上去了。”
叶琼变了脸色,她本以为是邵家人知道素梅要上吊没有阻拦而已,但若是邵家人自己动了手,那事情,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素鸢顿时反应过来,哭着就向外冲去,狠狠地打在自己爹娘的身上,大哭道“她是我姐姐,是你们的女儿,你们好狠的心,好狠的心啊!从小,我和姐姐就把所有东西都留给了弟弟,你们现在还要夺走她的命吗!”
邵管事被打得眼歪嘴斜,忍不住也骂道“什么女儿,就是赔钱货!那花家,已经递了休书过来了,被休的女子,留在家里既浪费口粮,还让你弟弟和我们受人指指点点,自己吊死,还能留个清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