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霜闻言猛然抬头,已忘却了手腕的疼痛,她不由看向叱炎,目光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惧意。
这样的时机,大可汗调兵如此之速,非比寻常。
叱炎看出了她眼中的担忧,目色淡淡瞥了她一眼,道:
“好好养伤。”
随即掠过她,和葛萨一道大步朝玄军营帐走去。
辰霜如蒙大赦般脱身,心知二人定是要谋划一番来应对大可汗。
她念着帛罗,见二人走远,便快步朝河漠郡主帐中走去。
来到帐前,她停下脚步,顿了顿。
方才毡房婚礼中所发生的的一切,太快了,快到她根本来不及思索,所有的言行举止都是自然流露,不着边际。
河漠部遭此大难,她一时不知该以何面目面对帛罗。
轻叹一口气,她掀开帐幔,步入其中。
郡主的毡房如她初见之时那般华贵,仍是洞房的布置,似乎一切并未改变。两根手臂粗的大红喜烛还在台上,已烧得尽数化作烛泪。
而房内的河漠郡主,有如蒙尘的明珠,黯淡无光。
她蜷缩在角落里浑身颤抖着,与日前判若两人。
辰霜轻轻走过去,没有替她松绑,只是解开了遮覆在她眼睛上的面纱。
红色的纱布缓缓揭下。往日翠绿得能滴出水来的眼眸,此时沉如深湖,毫无光泽,死目一般怔怔地望着来人。
“帛罗……”
辰霜唤了她一声。
帛罗没有应,片刻之后眼中忽有睛光闪过,挣扎着起身,道:
“我阿耶呢?辰霜,我阿耶呢?”
辰霜垂眸,终是伸出手去,在她肩上轻轻抚,道:
“我答应了你阿耶,会一生一世好好照顾你。有我在一日,没有人会动你。”
帛罗没有看她,盯着前方,目中有如空无一物,喃喃道:
“你们都是骗子。”
她骤然甩开了辰霜覆在她肩上的手,提高声量道,“你们一个个,都是骗子!”
辰霜被她重重推到在地,再抬首,却见那双美丽的碧眼死死地凝视着她,樱唇泛着煞白,道:
“如果我昨夜不答应帮你,阿耶是不是就不会死?”
昨夜二人谋划之时,辰霜确实不知原来叱炎一方也早已开展行动。她知道的,并不比帛罗多。
见她不语,帛罗猛然用白齿扯掉了缚在手腕上的绳结。
葛萨对她特殊照顾,绑她用的不是绑犯人用的粗绳,而是滑溜的精绳,竟被她挣脱开去。
她一步步向辰霜走来,一边厉声道:
“如果我不被你挟持为人质,我阿耶的兵也许就能杀过去。河漠部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已近歇斯底里,最后吼道:“辰霜,你告诉我,是不是?是不是?”
辰霜轻轻摇头道:
“不是。”
她直视帛罗的面容,凛声道,“玄王当时已在门外,随时就能攻入。河漠部在玄军营中偷袭失败,死局已定。没有人可以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