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丽被带回牢房,远远看见一个素色群裾一闪而过,消失在牢房走廊尽头。
牢门口地上,放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蹲下闻闻,香气扑鼻,还是茉莉花茶。
羽丽喜欢茉莉花的香气,阿婆当年做的香丸里就有这种花。
羽丽忽然想到春申君刚刚还说要给她断水断食,怎么又好心送来花茶。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她就地坐在牢门口的枯草上,双手捧起那杯茶,让温热的气息在口鼻间氤氲。脸上泛着一种久违的温馨满足。
这时羽丽注意到在斜对面两间之外的牢房里也坐着一个女子。她衣衫脏旧,发髻梳得还算齐整,就着昏暗的光线看不真切她的样貌,只能看见她也捧着一杯一模一样的茶,颓然而坐,凄婉哀叹,和她此刻捧茶的心情形成鲜明对比。
此时她也看见了羽丽,她盯着羽丽手中的茶盏,又看了看羽丽天真无知的神清,皱了皱眉,终于开口:“你可知这茶什么来头?”
羽丽摇摇头:“管它什么来头,喝一口不就知道了。”
说着就要上嘴去抿。
“在王宫里,不明来历的东西,你也敢碰?”
她说话语气优雅,却是赶在羽丽抿上之前交代完的。
羽丽喝茶的动作适时停了下来,看一眼茶水,再看一眼她。
只见女子正幽怨地看着手中茶水,慢慢将嘴凑上去。
“你不让我喝,自己怎么喝起来了。”
羽丽问。
“若你是我,也不在乎早死几天,还是晚死几天。”
两行清泪从她脸颊留下,落在茶杯里。
羽丽放下茶杯,站起来向她牢房的方向挪了几步。
“怎会不在乎,多活一天就多一天希望,哪怕有半分希望,都不该放弃。”
羽丽正能量满满地规劝:“变数无处不在,要是死在黎明之前,那不是白瞎了救你的人。”
女子惨淡一笑:“救我的人。都不知还有没人记得我。”
“你是谁?怎么来的这里?”
羽丽问。
“回忆那些有什么用,只会徒增烦恼。”
女子转回头,一副心灰意冷的样子,又怔怔看着那杯茶,默不作声。
“你不说,也不难猜。”
聊这么半天,羽丽看清了她的样貌。女子就算身在牢中,素面朝天衣衫残破,容貌气质也属上乘,至多不过二十岁。应是久居牢里的缘故,她的脸暗黄而瘦,眉眼却很是标致,有些贵气。语气中透着清高骄纵,举止矫揉,处处显出与牢房的格格不入。
“被关在宫中牢里,说话口气又这么作,不是夫人也是嫔。你这模样遭李后排挤是肯定的,怎么还被楚王厌弃了?”
“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天。”
羽丽一激不中,她还是那个死样。
“诶,我有个邻居,他家生的全是女孩子,还一个比一个丑,其中有个最丑的,眼小鼻塌又矮又胖,眼睛上还有个又黑又大又有毛的胎记。你说她还活不活了?”
羽丽负手讲起了故事。
“爱活不活,关我甚事。”
“她呀,活得比你我滋润。你可见过膀大腰圆的女屠户?杀起猪来惊天地泣鬼神,一般男子不及她半个。都说女子无权无势无地位,可偏偏人家积起了厚厚家底,还招了个入赘的上门夫婿。”
羽丽说得活灵活现。
“哼。”
女子不以为然。
“可偏偏有人花容月貌,握着一手好牌,却在这里怨天尤人,太不成器。”
羽丽也哼了一声,转回牢房里面去了。她最看不得人垂头丧气要死要活的。
“你成器,不也关在这里,我倒看看你怎么出去。”
“我?好呀,那你就好好看着,我不单能出去,还能带上你。”
羽丽冲她挑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