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午。
幽州市外,景陵之内,这座千年前的皇陵在今夜迎来了它的真正墓主。
昭元皇后,安知闲。
与乾元帝同葬景陵的一朝君后。
安知闲坐在醒来时的棺椁上,冷冷淡淡地看着那两副白骨。
一副是他的,一副是乾元帝的。
沧海桑田,蓝颜化枯骨,对方又想得到他们现在化成了一堆白骨吗?
他恍恍惚惚间想起了雍和与他的初遇,好似是一场秋日宴。
那一年他十七岁,还不知道自己早就被雍和关注了小半年,而那人也从起初的稍有兴趣变成了乍然心动。
*
长公主府,收到帖子的宾客纷至沓来,安国公府也在受邀之列。
韵华斗丽,金秋时节,姹紫嫣红。
豪宴盛宴,欢声笑语,庆贺声不绝于耳。
秋日里的园林,如仙境一般,繁花似锦,古楼亭台层叠,湖水波光。
丰盛的宴席摆在面前,众人坐在花丛中,享受着绝美的秋色。金杯中的美酒,伴着醉人的熹光,令人陶醉不已。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有才情的士子高声吟咏,倾吐心底的雅趣。
池塘边的安知闲刚刚从他母亲那逃出来,耳边可算是清净了下来。
今日的他没穿得那般艳,而是一袭青衣,是安国公夫人特意给他准备的,就指着这小子人靠衣装给他刷刷分。
毕竟安三少的名声太差了,娶个好人家的闺女实在是太难了!
操碎心的老母亲只能让他装装样子,好歹让各家的夫人对他改观一点。
她前两个儿子都已成家立业,其中嫡长子的儿子都已经两岁了,而她的小儿子却连个喜欢的姑娘都没有,别看安知闲常常逛青楼,却从来都没有挟妓。
眠花宿柳的事儿,他干不出来!
什么为花魁娘子豪掷千金的事没少传出,却也只是少年心性,爱玩罢了。
安知闲没有娶妻生子的打算,他自己一人过得不知道有多快活,谁要跟女人过一辈子,他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他不是不知道他娘的打算,在家里拒绝过却被老母亲的眼泪说服了。
来看看又不代表最终的结局!
虽然穿上了代表文人风骨的青衣,但他却没有那种‘积石如玉,列松如翠’的气质,这么个纨绔浪荡子装不了儒雅书生,也就宋熠泽还能装模作样两下子。
当时还是世宗大皇子的雍和听闻安国公夫人有意在长公主的秋日宴为幼子择媳的消息,便也来了他姑母的宴席。
长公主是世宗一母同胞的姐姐,对于自己大侄子的到来也颇为意外。
只不过这孩子瞧着凶悍,却也会对某个人另眼相看啊!
八卦的长公主听着亲信嬷嬷说大皇子往池塘边找安国公三子去了,那双凤眸染上好奇,这两人怎么有了交集?
“派人过去看着点,别出什么岔子。”
嬷嬷应了一声,“是,老奴已派了人去,不会出什么事的。”
却说池塘边,安知闲无聊地撒着鱼食,身边小厮悄无声息的被带走了。
雍和从后面走过来,目光却直勾勾地盯着那道玲珑的身影。
他相中的那个人是逆着光的,像道青色的影子,等走近了以后,豁然开朗,拂云拨雾,一切显山露水。
青衫烟雨客,恰似故人来。
安知闲喂完了手里的鱼食,刚想要找小厮再要点继续喂鱼,却现人不见了,换成了个陌生又凶硬的男人。
“你是何人?”
这时的安三少还不认识深居简出却凶名在外的古怪大皇子。
“怎么自己在这里喂鱼?”
男人沙哑低沉的声音响起。
他的目光近乎实质化,安知闲仿佛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在自己脸上游移,慢慢往下滑,落在唇瓣,然后顿住……
对方的视线停在了那双瓷白的手上。
“你看什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