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谁起的头,排在后头的几个灾民忽然生了口角,竟要去抢那口粥锅。原本就不安的灾民此时仿佛点燃了引线一般,生怕到手的粥水被抢,几乎一涌而上。
张凤起虽心生警惕,但脑后没有长眼,更何况流民队伍过于壮大,她又已经排到了粥锅的边上,连瓷碗都拿到了手,眼看着那穿着灰扑扑官袍的衙役舀了一勺粥来,却忽然被身后几个灾民民推开。
那力道之大,简直不似骨瘦如柴的人能使出来的。
张凤起护住头颅,已经算好要跌一跤狠的,却被一只手拉扯住,生生止住了倾倒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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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赈灾
“姑娘,小心!”
张凤起借力稳住身子,顺着声音抬头看去,却见抓住她的是个年轻男子,穿着身青色常服,五官清朗,神色紧张。
待她细眼一看,才从他那热汗淋漓的脸上辨认出,竟是那有过一面之缘的探花。
“是你?”
严子楚正唤着衙役维持秩序,闻言却是回头,朝张凤起打量了几眼。不看还好,一看他便也想起来了,虽然张凤起穿着寻常粗布衣裳,不饰朱钗,脸上也有些秽渍,但那夜情景严子楚历历在目,又听得一声“是你”
,怎能想不起是谁。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严子楚又惊又喜,不曾想离京后还能在异地偶遇,但惊喜之余,又不免疑惑:“姑娘怎孤身一人在此?”
张凤起正叹柳暗花明,见他疑惑,当即垂首叹气:“听闻家乡水患肆虐,心急如焚,这才回乡寻亲。”
严子楚见她面有哀容,便知这寻亲之旅只怕是凶多吉少,又见她一弱女子流落在外,恻隐之心顿生:“若姑娘亲人没有消息,不妨在我府里住下,等都昌赈灾之事告一段落,我便找人送你回京。”
见他如此热心,张凤起不免玩味。
严子楚却以为她心有犹豫,慌不迭解释道:“我虽不才,却是信任都昌的知县,姑娘大可放心,城中流民成患,我也是担心姑娘,才……”
倒十足是个热心肠,张凤起看了看又恢复了秩序的施粥队伍,笑了道:“大人好意,我却之不恭,不过不敢白白受了,这些日子也让我来帮大人一起,为这些灾民尽尽心意吧。”
都昌来了新县令,又是施粥又是派米粮,流民与平民的日子自然是好过了许多。但那些商贩、富户却是叫苦不迭,每日都被衙役逼捐。
灾后本就人丁稀落,开着门也无多少生意,又遭逼捐,这些商贩们大多干脆关了板子。
薛承义一行从余镇来到都昌时,正是这个情景,丁三去转了一圈都没投到栈。好不容易才用一袋干粮在城外民居里借到了两间便房。
“公子确定公主一定是在都昌?”
丁三语带疑惑,若不是于理不合,他也不敢质疑薛承义。
薛承义挑眉不语,知道丁三是怕像在余镇一样又在都昌白等数日,再一无所获。若非四处派出去搜寻张凤起下落的暗探虽没寻到真人,却寻到一具影卫和假公主的尸首,只怕他还会在余镇等下去。
见薛承义沉默,丁三接着劝道:“公子,那怀揣着公主府令的影卫尸首虽然是在都昌城外发现的,但那也是四五日前的事了。何况还有具女子的尸首,明显是公主有意让人乔装她引开刺客,说不准公主早就逃离都昌了。”
“不会,这不是她的作风。”
薛承义斩钉截铁,与她朝夕相处那么久,虽无法完全看明白她,却也知道她不是按牌理出牌的人。
若是被伏击便只是逃,那被三班人马追杀的她也不会到现在还活着了。
思及此,薛承义唇角微翘,眼前浮现出旧日里张凤起笑出那齐整白牙的摸样,叫他心暖又想念。
这时门外声音一动,薛承义敛眉而问:“可是有了公主的消息?”
外头声音低沉的道:“回公子,不是公主的消息,而是属下们搜寻时发现了另一批人马也在城中暗中搜寻公主下落。”
丁三适时道:“公子,必是杀了影卫的那一批人还滞留在此。”
薛承义扬眉,问:“那批人马有多少人?”
外头的人顿了顿,才道:“约十五六人,皆训练有素,不似江湖中人,应是行伍出身。”
张凤起此时能在众暗探眼中销声匿迹,就算不是独自一人,只怕身边影卫也为数不多。
若叫这匹人马搜中,只怕凶多吉少。
薛承义思索着一皱眉头:“召集堂中兄弟,先暗中解决这群人。”
外头的人似乎愣住,丁三也是一惊,忙道:“公子,一品堂一向不与朝堂为敌,来除公主的人肯定是朝廷里派的人……”
薛承义斜眉,冷冷道:“一品堂曾经也不过接朝廷的差事,如今不也接了姚相的?我才是堂主。”
丁三哽住,没再说话。
倒不是认同,而是恍然发觉,眼前之人的确早非当初那个优柔寡断的世家公子,也不是初来乍到的江湖新人。
外头的人似乎也觉出气氛不对,领命而去。
赵福是都昌城中最富的,正街的铺子十之七八姓赵,又有知州表舅做靠山,难免自命不凡。便是明知新官上任三把火,众多商户纷纷关门之际,他也敢开张营业,且拒不捐粮。
若是官场老手,只怕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毕竟知州可是自己直隶上司,但严子楚却是初生牛犊不畏虎,或说,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眼见自己米铺的米都被衙役们搬了大半,赵福气得七窍生烟,追出去跺脚骂道:“好个不长眼的,竟连老子的米都敢抢,你等着,小县令,过两日朝廷里赈灾的大臣就到余镇了,我表舅肯定也陪同,到时候有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