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子楚哪里会理他,只清点米袋,吩咐衙役搬去施粥点。
倒是张凤起朝那赵福多看了两眼,道:“过两日,朝廷赈灾的大臣就要到余镇了?”
严子楚点点头,道:“河道大臣还有奉贤公主及驸马都会来。”
总算到了,张凤起微微挑眉,嘴上只道:“既如此,灾银灾粮也会到了,大人何必急着这一时,为着几袋米得罪了这等小人,委实不值。”
“他们来了也不见得会有多少灾银和米粮来赈济我都昌,说不定还不只要等两日呢,如此磨磨蹭蹭,不顾灾民性命,也不知那公主是来游山玩水还是。不管后事如何,我一定要起几篇折子向圣上禀明,公主玩忽职守……”
似乎察觉说得远了,严子楚见张凤起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忙道:“差点辜负小凤姑娘关怀,倒听我说了这些乱七八糟的。”
张凤起莞尔,似乎不以为意,心里却是有些明白,为什么严子楚这等今科探花会被派到这种灾区来当县令了。
听说,还是宋家那位状元郎举荐的。
卢兴元也自知这一次南下赈灾的脚程实在是慢了些,但公主有令,还轮不到他一个小小四品的河道大臣违抗。只好依命沿途接受来自各路大小官员的馈赠,顺便代公主致谢,交往多方感情。
终于到了第一站余镇时,差不多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水患差不多止了,真的只需要赈灾了。
卢兴元刚下官船,便和之前每个码头口岸一般,看到下头乌压压一堆大小官员。他清了清嗓子,正要重复之前每次都说的“公主和驸马远行劳累已经上船休憩了,恐怕不能接见各位……”
这话刚开了个头,便听见身后尖利的声音一起:“辅国奉贤公主到。”
何昌平将分开的水陆两班亲卫军回合在一起时,正是收到了奉贤公主在余镇下船,接见众官员,亲临余镇救灾这一消息。
原本他们这一匹人马一路搜查,因没有寻到踪迹,已经越过了余镇,甚至都昌,更往南下。
若非一无所获,何昌平也未必会听信这个消息,毕竟当初他是亲眼所见,官船里只有一个公主的替身。而且,后来也死了。
但是都南下到了水患的最后一处城镇,依然没有公主的消息,就叫何昌平重视起这条线索来。
加之京中传来夏皇后已有动作的风声,他当即整合人马前往都昌,不敢再作耽误。不管是真是假,都得一探虚实。
只是何昌平刚到都昌,还没来得及散出探子,便迎来了不速之客。
“竟能在此遇见平安公子,真是有幸。”
来者穿着玄色丝袍,嘴角笑容颇为意味深长。
众亲卫见状,忙逼上前,何昌平却是摆手退下,知道他看似孤身一人,实则影卫在暗。他抬手作揖,皮笑肉不笑:“能在这穷乡僻壤得见敬安王,也是有幸。”
两人皆是俊美无匹,一个穿玄袍,一个着青衣,若忽视掉他们虚伪的笑意,倒几可入画。
文延乐嘴角笑意漂浮,眯着双目道:“听闻皇后娘娘日前数尽太子殿下十大罪状,威逼太子退位,眼下正与姚相一干人斗得难舍难分……平安公子此时不是应该在宫中,安抚照料与凤驾之前么?”
何昌平面不改色,淡淡道:“我也听闻,正在都昌赈灾的公主说,驸马疲于水路,染上时疫,正在淮安驿站养病……敬安王不在淮安,可是病情得愈?”
文延乐笑了,摆手道:“得了,明人不说暗话,本王既然能寻到你,旁人自然也能寻到你。何况,你来这儿是做什么,大家心照不宣。”
何昌平却是捕捉到什么,皱眉道:“什么叫旁人来寻我?”
文延乐似笑非笑:“数日前,本王也有一批人逗留在都昌,不过已尽数死于非命。”
何昌平脸色微动,手不自觉的抚到剑柄上,哪怕他的剑术毫无杀伤之力。
“你不想知道是谁做的?”
文延乐负手笑问。
何昌平皱眉相视,道:“难道公主实力已经强横至此?”
十六个右羽林卫中的翘楚全部毙命,无一生还,这种手段张凤起还没有。
虽然同床异梦,但与张凤起做了三年夫妻,这点认知文延乐还是料想得到的。
说起来,左羽林卫的将军早非赵浪,虽然新将是赵浪一手提拔,他在羽林卫中尚有影响力。但张凤起早已赵浪不合,所以,其实张凤起麾下只有刑部的人马完全可供驱使。
拱卫司虽然曾经有助与她清理异己,使张沅安然上位,但拱卫司毕竟还是握在徐达手上。
徐达现在为谁效命,文延乐心知肚明,虽然这个人惯是投机取巧,但也正是因为他投机取巧,也就不可能为张凤起所用。
所以,能让文延乐的人死得这么干净,必然是另一批人马,不是何昌平,就只能是姚相的。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霸王哦,要评哟(o)~
☆、各筹谋
张凤起与衙役们一同施粥罢,回到县府时已是正午时分。
严子楚迎面走来,正见张凤起一身粗布衣裳,面有薄汗的模样却愈发衬得容色水灵,五官细致,又教他想起那一晚的邂逅来。
张凤起见他神色恍惚,招呼了一声道:“大人这又是去陪公主赈灾?”
严子楚迷糊的称了一声是,却根本没听得分明,只听清赈灾二字,眉头便皱起来:“公主既然是千金贵体,怎不好好的待在宫里头,却做这等男人的差事。灾银倒是足,只是这几日跑遍了这小小的都昌赈灾,有何益处,白白扰了百姓的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