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官们身负重任,并未在济州逗留,第二日便启程离开,但岑静昭却依旧不肯服药,直到大长公主的眼线传回一行人已经离开南疆地界的消息,她才重新开始服用丛太医和古大夫研制的方子。
雪婵为她端来熬好的汤药,叹息道:“娘子太过谨小慎微了,丛太医说了,您停了这么久的药,恐怕这药效要大打折扣了。”
岑静昭接过药碗,一饮而尽,眉头都没皱一下。
“朝兢夕惕,居安虑危,谨慎一些总没有错。”
她看了一眼在外间堆成小山一样的礼盒,意有所指,“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都不能松懈。”
岑静昭被封为县主的诏书已经传遍项国,各地的王公贵族纷纷示好,贺礼成箱成车地往大长公主府送。如今外间的这些,只是今日送来还未来得及登记造册的,她的库房已经快要堆满了。
雪婵顺着岑静昭的眼神看过去,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娘子,奴婢省的了,今后一定加倍小心。”
见雪婵立刻心领神会,岑静昭眸中的郁色总算消散开来。
雪婵是外祖母的人,早已习惯了外祖母的庇护,她已经现,自从回了济州,雪婵便不如在宫中谨慎了,或许是就是因为到了自己的地盘,而让人不自觉懈怠起来。
这种苗头十分不妙,自古祸起萧墙,食物腐败、房梁坍塌,都是从内里开始的。
所幸雪婵是聪明人,无需她多说便能听懂自己的言外之意,花团锦簇、烈火烹油,眼下她是项国最扎眼的新贵,总会刺痛一些人的双目。
更让她感到不安的是,瑞国公府到了现在还没有任何表示,这绝不是岑家平日的行事作风,事出反常必有妖,她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和岑静昭一样谨慎的还有徐十五。
或许是因为年岁渐长成熟了,也或许是因为在岑静昭身边耳濡目染,徐十五自从做了大将军,行事愈沉稳老练了。
与岑静昭不谋而合,他也是挨到内官离开南疆才敢来见她一面。
这日巡营后,不当值的校尉们相约吃酒,本想拉着徐十五一起,徐十五却扔下他们跑回了城。
原本他打算明日向大长公主递拜帖的,但听说内官已经走远,他的心里顿时草长莺飞,一刻也待不住了。
赶回城中时,天已经黑透,他安置好小黑之后便熟门熟路地溜进了大长公主府。
他兴冲冲地到了岑静昭的院中,却现岑静昭不在。
他有些奇怪,自从岑静昭病后,几乎日日都在自己院中,大长公主为了让她好好休养,甚至免了她的请安,还特意在院中修了间厨房,以免她用膳还要劳累走动。
所以,她为何入了夜还要出去?
徐十五正在屋脊上冥思苦想,只听院中的妈妈朗声训斥打瞌睡偷懒的小丫鬟。
“娘子不在就开始躲懒!快去烧水!娘子去了殿下院中多时,应该快回来了,娘子回来便要沐浴,还不马上动起来!”
徐十五心下了然,原来是去了大长公主那里。他换了个姿势半躺在屋顶,等着岑静昭回来。但他是个闲不住的,尤其是今日他心中有事。
他拿出随身携带的玉佩仔细擦拭,正是此前他作为聘礼交给岑肆的那枚属于楚谦将军的玉佩。
上次他来寻她,就是想亲手将玉佩交给她,只可惜被她三言两语赶走了,他人都到了府外才想起来玉佩还在自己身上。
这一次,他一定要亲手为她戴上。
这枚玉佩是楚谦将军的遗物,乌黑的圆盘墨玉上雕刻着威风凛凛的虎,他担心她不喜欢这种男子的制式,还特意重新买了一条粉白相间的流苏换了上去,掌柜的说这是少女最喜欢的样式。
一阵风吹过,徐十五不禁打了个寒噤。虽然已是盛夏,但前几日刚下过大雨,温度骤热降了许多,尤其是到了夜里,起风后更加凉爽。
他想了想,起身去往大长公主的院子。
好在今日他走得急,在营中训练抵挡风沙的披风还穿在身上,他去迎岑静昭回来,披风也能为她挡挡风。他记得丛太医说过,她不宜见风。
大长公主府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守卫,但他毕竟是战场上历练出来的真将士,避开这些眼线并不是难事。
依照记忆,他很快摸到了大长公主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