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老夫人一巴掌打在岑肆脸上,“事到如今你还有心思贬损你弟弟,你就是这么做兄长的?我真是白教养你们了!”
“母亲教养我们兄友弟恭,但二弟何时把我这个兄长放在眼里?他若是听我的,就不会偷偷去做生意,以至于落进别人的陷阱,最后还要整个公府给他陪葬!”
岑肆从小被教养谦和温雅,这是第一次如此刻薄冷漠地和长辈说话,老夫人被当即被唬住了,一时间不知要说些什么。
突然,她灵光乍现,和缓了颜色,“你没有办法,昭丫头一定有办法!她是大长公主的外孙女,皇帝总要卖大长公主的面子,而且皇帝曾对昭丫头有意,不如顺水推——”
“母亲!”
岑肆看着老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敬重的母亲说出来的话。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昭儿现在已经不是岑家人了,当初是母亲亲自做的决定。而且,就算她是岑家人,她和徐大将军也由大长公主做主定下了婚约,怎可再入宫?”
他起身恭敬行礼,“母亲安心休养,二弟的事我会想办法,就不要把昭儿和大长公主殿下牵扯进来了。”
走出芝兰院,岑肆立刻吩咐赵管事,“叫人守住芝兰院,别让人传信出去,尤其是送往南疆的信。”
二房出事和卓远侯府脱不了干系,一定是沈未坚知道了儿子的死讯,所以才像疯狗一样胡乱攀咬。
而无论沈未坚做什么,最终的目的都一定是岑静昭。所以,岑肆说什么也不能让岑静昭牵扯进这件事,否则便是落入了沈未坚的圈套。
房间里,老夫人靠着引枕,转动着浑浊的眼眸,已经酝酿好该如何写信给岑静昭了,全然不知道自己的路早就自己的亲生儿子堵死了。
———
仕焦正逢多事之秋,先是举国哗然的秋闱舞弊案,紧接着又传出了号称百年世家的瑞国公府涉嫌通越,人们还来不及深究,另一件大事又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沈璞的棺椁进城的时候,引起了一阵骚动,没有人相信卓远侯府世子会这么轻易死去。这其中甚至包括了皇帝,就连他也没有提前收到半点消息。
回程的队伍包括了军中士兵、岑静昭的手下孙不思等人,以及沈璞的手下。
这三房互相制约监视,就连上茅房和睡觉的时候都时刻有对方的人看着,毕竟沈璞之死事关重大,谁都怕对方提前放出消息,导致自己陷入险境。
因此,虽然他们扶棺回城,却没有人知道棺椁里的人是谁。
皇帝即刻宣诏他们入宫,而在外看热闹的百姓则纷纷有了自己的猜测,等到相关人等出宫,流言已经传得有模有样——
沈璞是因为常年纵情声色,因此得了暗病,这才突恶疾离世。
卓远侯本想尽快见儿子最后一眼,却在听说了这些流言之后气得气血上头,直接晕了过去。
他自然不知道,孙不思刚一回城就见到了混迹在人群中的雪婵。雪婵早已经收到岑静昭的来信,如今和孙不思对视一眼,两人便都清楚要做什么了。
于是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一个一个私下里说给别人听。每个听众都保证绝对保密,却又不约而同地和人分享这个绝密消息。
沈璞风流成性,早有花名在外,因此这个说法压制住了其它真真假假的猜测,一骑绝尘迅流传在街头巷尾。
沈未坚清醒过来的时候,沈璞已经被送到了灵堂,也已经被整理好了遗容,只是他喉咙中间破了一个两指宽的血洞,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
沈未坚心中怒极,徒手折断了烛台的一条腿,蜡烛哗啦啦地落下,点燃了随风飘扬的白幡。
沈未坚一把扯下白幡,没有让火势蔓延,白幡在地上慢慢燃烧,仿佛是来自地狱的邪火。伴随着明灭的火光,沈未坚已经想到了岑静昭的一百种死法。
沈未坚在灵堂静坐了一整夜,天未亮时,他回房沐浴更衣,准备上朝,今天他就要让岑静昭付出代价。
朝会上,卓远侯一改往日少言寡语、后制人的姿态,率先站了出来,弓身道:“臣有要事参奏!”
皇帝神色有些疲惫,“讲。”
“瑞国公府涉嫌通越,岑家女却代表大项和越国和谈,如今岑氏罪名虽未定,但齐善县主无疑不再适合留在前线,需将其带回仕焦,一同看管。”
如今瑞国公府虽然只有二房下狱,但禁军却依然守在各处,只是换上了便装,给瑞国公府留足了颜面。
沈未坚如此建议,便是相当于软禁岑静昭。正如如今的瑞国公岑肆,出入都有乔装的禁军跟随,只能称病在家避嫌躲清静。
朝臣们面面相觑,都心照不宣地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