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皇家母慈子孝,獨孤太后的壽宴自然辦得十分隆重熱鬧,宴上之歌舞喧騰不必多說,宴後司宮台又早安排下百戲等娛玩節目,供太后娘娘、皇帝陛下以及與宴的皇親國戚、妃嬪大臣等賞看怡情。
然而太后娘娘見天氣晴和,起了觀看馬球的興致,皇帝聽了就令底下人去安排。但太后笑說古有「彩衣娛親」,今日是她壽辰,她想看孫兒親自打場馬球賽。
永寧郡王孝順祖母,自然答應,就在永壽宮後殿更換衣裳。他將與宴的郡王袍服換下,就要穿上宮中擊鞠隊的窄袖袍時,見沉碧捧著衣盤進來。沉碧向他一福道:「這是太宗皇帝少年擊鞠時穿過的衣裳,太后娘娘讓您換穿這件。」
當身著翻領窄袖織金朱袍、腰束蹀躞金玉帶、足蹬烏皮六合靴的少年郎,風姿如焰如玉地站在她眼前時,太后不禁眼眶微濕。她撫著孫兒的手臂,眼裡仿佛看到他父親少年時,心中悲痛與欣慰交纏,百感交集。
「答應皇祖母,這場馬球賽定要全力以赴,讓外面那些人都看看你有多出色。」太后握著孫兒的手,鄭重囑咐道。她的孫兒其實允文允武,可因無機會展示,外人只以為他是個文弱的少年,原本幽州之行可以讓他大放異彩,只可惜他錯過了那次機會。「一定要贏」,太后生怕孫兒無甚勝心,再次叮囑道,「就當是你送給皇祖母的壽禮。」
蕭珏迎看著太后期望的眸光,沉默須臾道:「皇祖母曾說婚事可由孫兒做主,如果孫兒贏了馬球賽,請皇祖母允准孫兒所選的女子,無論那女子身份貴賤。」
太后早從放在韞玉身邊的管事太監陳恭那裡,知曉小花朝那夜,韞玉在明成街巧遇微服出宮的皇帝,又為救一御前宮女受了點皮肉傷的事,只是因韞玉怕她這祖母擔心,曾囑咐左右不許告訴她,她也就未在韞玉面前提過那事,只當不知而已。
這時太后聽韞玉說這樣的話,又提到「身份貴賤」四字,就不由想韞玉話中的女子,難道是指他救過的御前宮女不成?一個身份卑賤的宮女,原是入不了郡王府後宅的,可若韞玉喜歡?
太后這些年來,還從沒見韞玉喜歡過什麼人、主動開口要過什麼人,韞玉這般,好歹是終於有了點心欲,那麼,即使那宮女身份卑賤,破格給她一個郡王妾室身份,也不是不可。太后就笑著說道:「只要你贏,祖母就對你選的女子沒有任何意見,無論她身份貴賤。」
申時一刻眾人至龍池馬球場時,卻是雲霾遮日,天氣略顯陰沉,不過眾人觀賽興致不減,平亮如鏡的馬球場地四周,觀亭座無虛席,人人皆興致盎然地等著開賽。
比賽正式開始前,教坊樂隊如儀演奏龜茲樂助興時,皇帝見蕭珏身上擊鞠衣眼熟,仔細想了一想,記起在他幼時,皇兄曾穿這身衣裳教他打馬球,心境不由和軟幾分。
「身上傷都好了嗎?」皇帝關心道,「若不能上馬打球就不要勉強,別怕敗母后的興致,朕可替你去說。」
蕭珏恭聲道:「謝皇叔關懷,侄兒身上小傷早幾日就好全了,擊鞠無礙的。」
皇帝看著眼前跨馬執杖的英氣少年,拍拍他的肩,就像當年皇兄拍他肩膀那樣,和聲說道:「那就好好打一場馬球賽,讓母后高興高興,若贏了,朕也有獎賞。」
蕭珏「是」了一聲,又看著皇帝說道,「皇叔曾說過會成全侄兒的婚事,侄兒有想要的女子了,只是那女子是御前的宮人,侄兒所請似有僭越,如果侄兒這場馬球賽贏了,就請皇叔將那宮女獎賞給侄兒吧。」
皇帝目光凝在蕭珏面上片刻,倒是笑了,「你有想要的女子了」,他慢聲問道,「是誰?」
「姜煙雨。」
適時教坊龜茲樂奏到尾聲,主持比賽的大臣重重擊響了鑼鼓,兩隊二十餘匹壯馬飛馳入場,蕭珏道一聲「姜煙雨」後,亦一振馬韁,與所乘汗血寶馬同如流星沖入馬球場中,皇帝但見馬背上的少年一掃素日文弱之氣,神采英拔,容光煥發。
龍池馬球場上,一隊擊鞠隊員選拔自神策軍,一隊則由永寧郡王帶領。因永寧郡王年少未入朝堂,未曾為啟朝天下親戰沙場,又是出了名的好性子,故在許多人眼裡他一直是溫弱的少年形象,外人皆以為這場馬球比賽只有兩種可能,一者永寧郡王迅敗陣,二者永寧郡王勝了,然非是他實力群,而是另一隊有意放水,在太后壽辰日討太后娘娘和郡王殿下歡心。
然而馬球場上的賽況,幾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兩隊激烈鏖戰,比分不停追趕,比賽場面精彩紛呈。四周看台不時爆發的喝彩聲中,皇帝目光從馬球場悄移向侍立在下方的少女,見她正專注地盯看著比賽,清亮的眸光緊緊追隨著場上神采飛揚的少年。
太后遙看孫兒表現出色,聽著底下人熱切議論孫兒的英姿,心中自是歡喜。此場馬球賽採用了「多籌制」,三局兩勝為贏,而場上目前為平局,正在進行激烈的最後一輪,且蕭珏率領的那隊球數領先,太后相信孫兒能打贏這最後一局,獲得最後的勝利。
正為孫兒的表現笑不攏嘴時,太后側眼看皇帝面上似無甚歡悅之意,心內冷笑一聲而面上仍是和藹神色,似是不解地問道:「韞玉表現出色也算是為皇家爭光,皇帝怎麼不大高興的樣子。」
皇帝微笑著回太后的話道:「因為兒臣心中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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