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可以为你遮风挡雨,也同样可以让你不见天日。”
这是十八岁那年,阎渊对她说的话。
那时的阎麟初入军伍,跟着大将军常战非打了两年胜仗,在朝中也算小有名气的猛将,第二年便封了百夫长,她正是意气风发。许是发出的光芒太过炽烈,以至于灼伤了亚父的眼。
耀日当空,阎渊的话却让她心生胆寒。
在这一刻,她似乎明白了这么多年来为什么身居高位的那个人也得敬眼前的男人三分。中山齐王,如今的摄政王,整个大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皇宫·玄武门】
阎麟受封百户侯,享千金食禄,封号伏麟。阎渊后脚刚到,撞了个正着,此次战役阎渊受封护国大将军,除了金银细软,又赏了他美人若干。
不同于以往,这次是以皇帝的名义,这些女子个个容貌出众,气质非凡,阎渊却连正眼都没给过她们。
“爱卿,此次北伐你占头功,战局稳定下来,你也要为自己的婚事考虑考虑啊。”
皇帝笑着说道。
“谢主隆恩。”
阎渊道。
在场的除了受封的将军和大臣外,还有一些个皇子公主,有些是想要阿谀奉承阎渊的,或趁机替母妃拉拢前朝重臣的,还有许多阎渊根本叫不上来名字的,只有阎瑾熙阎璟煜二人算是相识。
阎璟煜其人,野心勃勃,不是个好相处的,阎麟对他最深的印象是射艺了的,据说可在马上射中百米之外的蝴蝶。他的同胞姐姐阎瑾熙体弱多病,这么多年看来也没养好。
还有好些个想和她攀谈的,阎麟基本没记住。太子殿下是个食色性也的主,整日不是游山玩水就是饮酒作乐,好像和方宴公子还是好友。太子阎瑾珑年十九,是皇后的嫡长女,好诗词字画,据说殿内的男宠都换了好几批,她本人也并不避讳。
就在大宴之上,出现了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人。
谢尽欢跟见了鬼一样跌跌撞撞地跑到阎渊身后,压低了声音道:“他…他还活着!”
坐在他身旁的阎麟放下酒杯,侧目问道:“谁?”
不等谢尽欢回答,殿门踏入一个身影。
羽扇纶巾,衣袂翩翩。来人一席白衣,偶有红纹相缀,青丝垂肩,笑意盎然。
“沈越,前来恭贺阎将军。”
在座的所有人瞪大了眼睛,除了皇帝仍旧是那副笑眯眯的嘴脸。此人身高八尺,看身形面貌的确是沈越,只是声线却有些像…
“沈府上下为北伐征战沙场,如今只剩沈大公子回来,朕便将你父亲的王位传袭于你了。”
皇帝说道。
“沈王爷?”
阎渊也站起身,缓缓走到沈越身前,他分明记得他杀了他们全家,这孩子的头被他亲手砍下。
难道,这是皇帝的手段。阎渊侧目看向皇帝,后者依旧是那副不温不火的笑脸,似乎对于阎渊的疑惑感到愉悦。
“阎将军,好久不见。”
沈越朝阎麟行了个礼,后者已被吓得脸色发白。
他究竟,是人是鬼?
阎麟不记得宴会是如何结束的,满脑子都是沈越那张脸,她莫名觉得诡异,莫非沈越真的没死?那棺材里躺着的是谁?如果死的是沈玥,那为什么只有两口棺材?
沈越兄妹从小就长得非常相似,身高也差不多,但长大后身形有些差别,声音也不一样…声音!阎麟回忆起来了,方才大殿上沈越的声音根本不似一个成年男子的声音,反而有些像十六七岁的少年音。
可两年未见,她也记不太清沈越的声音了。
阎麟立刻调转马头,转身去了沈府。
傍晚时分,偌大的沈府内并未点灯,瞧不见一个家仆,之前吊唁的白绫并未取下,甚至灵堂里还摆着灵位。
唯一的光亮是灵堂内未燃尽的香烛,整个大殿漆黑一片,时不时吹过的阴风叫阎麟不由得起了层鸡皮疙瘩。
阎麟抽出刀,缓缓走向灵堂。
一人影立于牌前,烛火跃动,一时阎麟竟分不清站在那的是沈玥还是沈越。
他转过身来,依然笑着。
“你要替你父亲,再杀我一次吗?”
一时狂风骤起,阎麟全身的血液几乎凝固,她瞪大了双眼,只觉得有些眩晕。沈越朝她一步步走来,每近一分,他面上的笑意便更深一分。
“你到底…是谁?”
“你不知道我是谁,可我知道你是谁。”
沈越笑着绕到阎麟身后,一字一句道:“司、空、灵。”
阎麟只觉得身后的人一手反握她的刀,揽住她的肩膀,温热的呼吸从耳后传来,叫她竟有些莫名的安心。起码知道了对方是个活物,不是某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臻鹤公主的女儿,你本应该死在十年前的那场政变。”
沈越说道。
阎麟强忍着怒意,反问道:“这么说,你也是个已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