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七日,马哈蒂尔将出席在香港举行的世界珠宝交易博览会。
美惠会只看一眼,所有的资料便印入脑中。
她从收录机的电源盒里取出一粒36口径的子弹,将弹头含在嘴唇间,感受着它的莹亮坚硬,仿佛看见血从一个高大身躯中的某个部位,毫不吝啬地慢慢淌出。
她看惯了别人的血,那些血已汇积成一面湖水,而湖底最红最艳的血,是她自己的血。
寒光毕现,一道银弧从野村的颌下掠过&1dquo;航空曲尺”,他几乎没感到痛疼,手一松,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慢慢倒下,喉咙出&1dquo;咯咯”的断裂声。当一个人在即将取胜的刹那,往往会低估了对手,何况野村的对手是个女人&he11ip;&he11ip;
第三章 宫田与美惠子
痛苦不堪的往事,使美惠子变得异常冷酷,她离开父亲后,搭上一艘货船,货船向香港驶去。香港,被誉为&1dquo;东方明珠”的&1dquo;自由天堂”。
美惠子以前来过许多次,浪漫的旅游,快活得象只小鸟,无忧无虑,但那已成为过去。
海岸依旧倒卧于波光中,现在,却如卧伏欲起的猛兽,凶眼惺忪凝视着黄昏的未来。
香港,自由于冒险构成的富丽天堂,美惠子站在船甲板上,凝日夜色笼罩的香港,那林立摩天大楼,心中、弥满恶梦的延续和空白迷惆的情愫,浪漫与旅游已是上一个世纪,那么遥远苍白。
&1dquo;那阳光中轻盈悠闲,诗情画意的东方少女,是我吗?”她问自己。
不是,毫无疑问,过去的美惠子已不复存在。她现在只是身上几乎没有分文的少女,被扭曲的少女。
船靠港口,码头周围是无法掩饰的零乱和肮脏。港口,是飘零者的床,水手的床,总比无归无宿好,美惠子眼中噙着泪水,悲凉而无措。
&1dquo;你先等着,把货售完,你就可以上岸。”船长只对美惠子讲了一句,便匆忙离开。美惠子等待着,但心里又在祈求在船上再多呆一会儿,身上所有的钱只包括到岸为止的费用。她变得有些慌张。同行的几个&1dquo;货柜”。都已6续上岸,他们都有人接,而美惠子只感到在每分钟流逝中化为虚无。
下一步该怎么办?
船长再度出现道:&1dquo;我言而有信,送你上岸,但别的我确实没有办法?”船长毫不理会美惠子祈求的目光,他确实无能为力,香港警方加强了对偷渡者的防范,稍不留神,整艘船都有可能被扣下来。
&1dquo;哈喽,小姐!”船长刚走,一个身着水服的家伙冲着美惠子叫开。
这家伙满脸雀斑,是名华人。
&1dquo;你,是&1squo;货柜’?”
货柜指偷渡缴给船主,由船主运往要去的地方。
&1dquo;嗯。”美惠子点点头,雀斑脸不怀好意地笑了笑,&1dquo;马来人?”又问。
&1dquo;不,是日本人,你呢?”美惠子问。
&1dquo;一半日本人,一半中国人。”雀班脸咧着嘴,似乎提到&1dquo;日本”二字有种优越感。但没想到这个&1dquo;货柜”是正宗日本人。
&1dquo;还要等多久才能上岸?”美惠子急促地问。
&1dquo;起码两个小时,要等天黑。”雀斑脸故意慢条斯理地回答。
美惠子不再言语,也没有什么可讲的,她知道雀斑脸的目光正肆无忌惮地在自己身上溜来溜去,但她无法躲开。
&1dquo;你没钱了?”雀斑脸问话里有种嘲笑,其实他自己也是偷渡者,大概跑这条路多了,他打心眼里瞧不起为了虚荣和金钱偷渡的女人,这种女人结局差不多都很惨。他想不通,这个日本姑娘为何不回日本去,而偷渡到香港。
美惠子的沉默表示了承认。
&1dquo;你肯定没钱了。”雀斑脸挪近了些,&1dquo;但从这里开始,岸上的一切都需要钱,否则你会被扔回海里喂鱼,或者被抓进监狱。”
美惠子当然明白这些,但她宁愿死也不愿再回马来西亚。
雀斑脸越讲越大胆,一只手已捏住了美惠子的胳膊,美惠子突然讲了句:&1dquo;别碰我,我会杀人!”
&1dquo;嘻嘻”,雀斑脸一听,几乎笑弯了腰,半晌正神道:&1dquo;有人带钱来,有人带枪来,我想你不会属于后面一种,女人只要带身子来,就不会被抛进海里。”
美惠子想跑,但却未挪动脚步,只是移开对方的手,讲了句:&1dquo;别缠着我。”
雀斑脸先一怔,尔后一笑,说道:&1dquo;要想偷渡,得靠着我才行。”美惠子无奈地跟着他走向舱房,她不再犹豫,也不可能有条件选择。
雀斑脸走出舱门,底层货舱里除了各种排列整齐的货物,剩下另一个男人和金桂香。
那男人象头猪,他肥胖的身体几乎让美惠子喘不过气。
然后那男人扔一小卷几百港币的钞票,走开了。
这些钱上岸后只够用两天。但这次没人强迫美惠子,没人用枪对着她,她是自愿的,第一次自愿用自己的身体来换取这一小卷只够用两天的钞票,曾几何时,她随手扔给讨饭者的钱也是这一小卷钞票的十倍,二十倍。
但现在她只值这点票子,她将这肮脏污秽的钱抓得死死地,她才真正意识到过去的美惠子死了,一切,现在得从最低层的挣扎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