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有些懊糟的心情,被心惠这一通的姑子说,立马变得明媚起来,“心惠,你这左一个姑子,右一个姑子的,姑子我还真得仔细想想,才能对号入座呢。”
洛溪笑着道,抬脚进了书房。
却一眼扫到书案旁的柞木地板上,堆放着大堆的竹简片片,小脸不由又垮了下来。
这个便宜祖父做事倒是不便宜,雷厉风行得痛快,只这一日的功夫都不愿让她喘息,便送来了大量的竹简。打得倒是好盘算!
洛溪禁不住呲了下牙。
心惠一见八姑子的脸色,又连忙回禀,“姑子,婢子方才还未来得及说,姑子便瞧见了。这些竹简,是君侯派人送过来的,实在太多,咱们芷珺院的人也去抬了些回来,婢子查了下,总有五千枚了……”
“哦……五千枚,一日一百枚,总也要五十日,看来,到十月底之前,姑子我是别想着偷懒了。”
洛溪掐指算着时日,语气颇有些无奈。
她一见荣镝做出的马镫,便存了立时要学习骑马的念头,想着西平侯朱衷总也不至于不让她歇息些时日,便与朱瓒商议好了每日学骑马的时辰。
因为此时恰为九月重阳节前后,正是登高遍插茱萸之际,天气不冷不热,温度宜人,极为适宜郊外活动。所以,洛溪想趁着大好秋色,抓紧练习。
不料,朱衷却看得她死紧,一日也等不得,她前脚上山祭拜,后脚便送来了竹简,生怕她反悔了似的。
洛溪便走至书案旁,伸手取了枚空白竹简,微微叹了口气。
心惠以为洛溪要墨书竹简,又忙不迭地道:“姑子,君侯说,明日开始墨书,今日便免了。”
又悄然打量了一下洛溪的脸色,小心地道:“……君侯还说,过两个月后,再送五……五千枚给姑子墨书。”
还有五千枚?
洛溪一时气得不行,顺手便将竹简扔到了简堆里!
这不是变相地再次禁足她吗!令她整日陷在文山墨海里,与禁足又有何分别!
这个西平侯,当真老奸巨猾!
到了此时,洛溪方才体会出,她做了件多么愚蠢之事。什么叫作茧自缚,今日里倒让她尝了个二遍。
心惠见八姑子摔掉了竹简,知晓她定是被气的,便劝道:“姑子莫要生气,虽然君侯让姑子墨书这一万枚竹简,可君侯又说了,姑子只要请示了,便可带着部曲出坞。所以,婢子以为,姑子依旧能出坞,可见君侯还是偏袒姑子的。”
这也能叫偏袒?
洛溪斜了眼心惠,她知道心惠是怕她心存记恨,与祖父的感情生分了,才如此劝说与她,替西平侯说好话的。心惠自上次朱雍强要她欲献给朱衷之后,如今还能平和客观地看待西平侯,洛溪冷眼旁观,心惠的心智倒是愈的成熟了。
不过,此洛溪与西平侯可没有半点祖孙之情。她来此不过年余,尚未与这个便宜祖父培养出感情来。她与朱衷,有的只是下级对上级、员工对总经理的恭敬而已。
何况近日又有朱皇后的传信,洛溪更是看不出,西平侯能拒绝朱氏一族的泼天富贵,而不将她置于砧板之上。
生于外戚豪奢之家,并不需要女儿是一件贴心小棉袄,需要的是,女儿能为这个家做些什么,能为这个母族带来些什么。至于女儿之幸福与否,根本就是个天方夜谭,痴人说梦!
既然如此,双方就要互惠互利。西平侯不愧为位列过九卿之的人,深谙此理,很懂得洛溪想要什么,拿什么与之交换。
这不,明明觉得自己的要挟过分,却以能出坞的条件诱惑与她,而她,还得欣然接受!
洛溪觉得还是有些窝囊,想着能不能还有更多的优惠权利,便又问心惠:“祖父可还说了什么话?噢,就是上午的课业与午后的女红,可都免了?”
由于天气转凉,朱西泮又恢复了朱坞小姑子们午后的授课——教授女红,所以,洛溪才有此一问。
心惠的脸色就有些难看,小声道:“没……没免,君侯还特意交代,要姑子每日必去朱西泮上女课与女红,不得有误……”
她就说嘛,西平侯怎么会轻易放过她!
洛溪忍不住扶额。
每日上下午都排满了,要墨书百片的竹简,只得晚上挑灯夜战了,难怪西平侯早上答应的那么痛快呢,说什么免了她那十方娟帕的责罚,却原来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她这个小黄雀往里钻!
洛溪只好歇了再耍心机的心思,老实地墨书竹简好了。况且,每日里的一百枚竹简,不正是之前她渴盼已久的吗?
遂不再问竹简一事,却又与心惠提起了几位姑子的来访。
“姑子,五姑子午时来访,也有邀姑子一道去朱西泮学女红的意思,后来的几位姑子,也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