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修虚浮的步子一顿,与身边的仆从挤眉弄眼犹豫片刻,才停止腰杆,转过身。
印象中裴玉修总是一副无法无天的嚣张模样,而眼前这人,在被她逮住之后,便眼神飘忽,面色通红,始终都没敢与她直视。
他脸色有多红,手中折扇就摇得有多快。
“谁说我要做坏事,你凭什么说我要做坏事?我告诉你,你这是在污蔑本公子,我可以告到官府去的。”
他这声动静说大不大,又恰好能让揽星阁的守门小厮听见。
于是没一会儿,安如月身后便站了一众身形高大的伙计,她瞧见地上探出来的许多个影子,扭头看了一眼,才觉这些伙计已经撸了袖子,一幅幅要揍人的模样。
“此人这些天来了许多次,表小姐不要担心,我们这就把他扔远了去。”
裴玉修闻言,却是难得的没有逞强,这些时日吃瘪丢人的记忆被几个小厮不留情面地提起,登时觉得委屈又痛心。
于是不等小厮们伸手去抓了裴玉修一干人等,便看见裴玉修一个七尺男儿,蹲在石狮后头,瘪嘴抹起泪来。
他身后的仆从十分贴心地用身体替他挡了挡,可安如月仍旧看得真切。
她只得示意阁中伙计停了手,对地上的裴玉修狐疑道:“你怎么哭了……”
竟像是她在欺负人一般。
裴玉修还在哽咽着抹泪,旁边的仆从抢话快得很,直言道:“我家公子近日总想着来找你赔礼道歉,你们揽星阁倒好,见我家公子好说话,回回逮着我们往远了扔,公子定然是伤心了。”
要知道他家这位公子,自那日在亭中被教训之后,回去也领了一顿罚,可破天荒的没再嚷嚷着要报仇雪恨,反而嘀咕起,是不是将揽星阁的小姐吓狠了。
一连好多日,公子趴在床上养伤,总是出神呆,嘴里念叨着什么揽星阁小姐,一会儿愁,一会儿又是傻笑,也不念叨其他小娘子了,刚养好一些,就嚷嚷着要来找揽星阁的小娘子赔礼道歉。
那仆从自以为述出公子心结,下一瞬却被裴玉修狠狠用折扇敲了一敲。
“就你话多,谁让你这么说的!”
可话已出口,安如月自然也知道了个大概。
听他的仆从所言,裴玉修此行似乎当真没抱恶意。
思忖稍许,她俯身又细看了看裴玉修的神色。满眼羞恼,察觉到她在看他,眼神闪躲。
她不由轻笑出声,“你当真是来道歉的?”
刚一问出口,裴玉修身后的仆从们忽然都冒出来,人手捧了见件不小的礼盒,对她鞠躬齐声道:“这是我家公子准备的赔礼,请姑娘收下!”
若非她亲身经历,会以为那日恶狠狠将她抓走的公子跟眼前这位不是同一人。
“我不缺这些,”
街市上有人听了动静,凑过来瞧,她忙挥手拒下,“你既已得了教训,又能知错,我便不跟你计较了。”
裴玉修从地上起身,理理衣裳,与身旁仆从附耳交谈:“她这算是原谅我了?”
“公子这么诚恳,姑娘定然是已经被公子的气概折服。”
“也是,像我这般能屈能伸之人,不多了,”
裴玉修轻咳一声,见安如月扭头打算回去,忙道,“小娘子,我此前吓唬你是真,可这几日莫名挨的打也不假,按理说,也要跟我陪不是才对。”
安如月闻言停下欲离开的步子,鼓嘴道:“裴公子今日来,到底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