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澜看了一眼尹鸿煊,知道他和崔景煜一样,是在魏元帅手下成长起来的,如同师兄弟。他神色有些板板的,显然对当年的事也和魏夫人他们立场一致。
“多谢了。”
她淡淡道:“还是不麻烦尹将军了。”
傅云蕊怔了一怔,朝尹鸿煊认真看了一眼,大概觉得是他态度的缘故,尹鸿煊不情愿地道:“不麻烦的。”
清澜仍是微微摇头,她虽温柔,却自有一股坚决在。借着看尹鸿煊的马,越过他去,看见崔景煜站在不远处。
他似乎也并没找到结对的小姐,尽管许多小姐期盼地看着他,他也只是专心抚着自己的马,实在是不解风情。
清澜心中泛起苦涩来,垂下眼睛,刚要回绝傅云蕊夫妻,背后却忽然被人拉扯了一下。
她只当是杨巧珍等人又作怪,没想到回过头来,只看见一个马头,是崔景煜当初在京中骑过的一匹小白马,叫作白麒麟,今日不知被谁牵出来了,竟然认出了她来,直接叼住了她的衣袖,亲昵地拿头蹭她。
“是你呀。”
她并不慌乱,笑着摸了摸白麒麟的头,崔景煜的马中,这匹小白马和她最熟,那时节为了赴花信宴,她常穿华丽锦缎,小白马温和干净,不会弄脏衣裳。
傅云蕊却当是这匹马失控了,连忙叫尹鸿煊牵开,小白马倔强得很,根本不肯走,四蹄落桩,和尹鸿煊角力。清澜连忙劝道:“别用蛮力拉它,小心弄伤它……”
背后响起一声呼哨,小白马忽然不倔了,挣脱了尹鸿煊的手,朝呼哨的方向跑了过去。众人回过头去,才看见崔景煜站在了他们身后。小白马更听他的话,用头不断地拱他。
清澜心中的苦涩一层层漫上来,表面仍然平静如海。
“白麒麟不听话,冒犯小姐了。”
他只这样说道。
“哪里的话。”
傅云蕊不知就里,笑着替清澜回道:“都是自己人,崔侯爷这么客气干什么?白麒麟平时也挺听话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马的记性好,是会这样的。”
崔景煜淡淡道。
他也知道这句不该说,但还是说了。冬日下午惨淡的阳光下,她的脸色因为这句话白了白,但很快恢复成平静的样子。
她向来比谁都平静。
“马的记性好,难道比人还好吗?”
有人的声音笑着问道。众人一惊,原来是韩月绮,她与崔景煜也四年未见了,已经是高门贵户少夫人的模样,扶着丫鬟的手,神色带笑。
“沈少夫人。”
崔景煜也回以她新的称呼。
“说到记性好,崔将军四年前离京时,还欠我一桌酒席呢。”
韩月绮笑着打趣他,意有所指地道:“如今是侯爷了,这桌席不知道什么时候还?”
“沈少夫人提醒得是。”
崔景煜道:“我明日订一桌酒席送到府上就是了。”
韩月绮可不买账。
“我要你订酒席干什么?谁没吃过席似的。我要崔将军在别苑设宴,请我们赏紫桐花,看衔山月,再打一只白狐狸,给我们做披风。”
韩月绮笑微微道。
满校场的人群中,她打着只有崔景煜和叶清澜两个人听得懂的哑谜。桐花宴是他们俩定情的宴席,他曾经陪叶清澜看过紫桐花,赏过即将落山的月光,也曾经搜遍整个猎场打来一只白狐狸,陪伴她整个冬天。
她要崔景煜还的,是谢媒宴,因为四年前,她也曾为两人牵线搭桥,亲眼看着他们走到圆满。
“不用了吧。”
清澜比他先出声,她早早修炼出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就算心情不好,也不过是这样垂着睫羽,声音都如常:“侯爷近来诸事繁忙,只怕没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