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在她面前解开帕子,帕子里是一堆珠珠串串。
而那个鼓鼓囊囊显得沉重的布袋子,他抽开皮绳,哗啦一声,从中倒出好几串钱币和一些散碎的金银。
周云霁只觉包袱皮、帕子和那包袱里的物件瞧着面善——嗯,没错,像是在梦中见过。
但她到底该不该承认自己是阿慢?
“你爷将你托付给我,送到樘州,你也忘了?”
那人一边扒拉包袱里的东西给她看,一边自顾自说着话,“我还当你沉在河里。”
“好好一个人交托给我手里,真要没了,该怎地交代!该怎地交代!”
那人又忽然嗷嗷大哭起来。
周云霁惊得快掉了下巴。
啊?这难道不是一个糙汉?理论上应该这么哭的?
见他哭得也很没有艺术氛围,周云霁默认这是缺乏练习的结果。
那个——
“大叔,”
周云霁张了张嘴,“我是阿慢。”
她想不起来,梦境和自己亲身经历之间脱漏的那些部分。
中间发生了什么,也许只有原本的阿慢才能知晓了。
承认这个孩子的身份,周云霁依然不知道自己对还是不对。
她从包袱皮上拾起那条帕子,昏暗的灯光照不分明,它原本应是豆绿色的,绣了一只蓝银亮彩的大蛱蝶——周云霁抚摸了一下夹了银线的蝴蝶翅膀。
真好看。
唉!
周云霁看一眼对面眼泪汪汪
嘴唇上还留着一片短髭须的大叔,如实道,“我从河里爬起来,没有吃食,就到了这里。”
“你叫我阿叔?”
那汉子忽地抹了把脸。
嗯?有什么不对吗?
“我是你叶家阿兄。”
您老几岁我几岁啊就说自己是哥哥。
……好的。
“阿兄。”
周云霁不想叙旧,免得多说多错,爬起身来端起大碗继续吃饭。
小米粥还剩下半碗,刚才被他一阵摇晃,差点就泼洒出来。
“我饿了三日。”
麻烦让她把粥喝完。
“饿坏了罢,你快吃,快吃。”
叶家阿兄坐回秸秆堆上,“吃饱了好好歇息,明日我就送你上樘州。”
说着,那人从秸秆堆里又抓出一只包袱来,拍了拍,垫在秸秆堆上,“你将行李清点一点,我正头疼,便先睡了。”
说着就枕着包袱转过身去继续当杂物堆了。
“好。”
周云霁瞄了一眼堆在地上的包袱皮,她也不清楚行李内到底该有多少东西,点不点都差不多。
里头并没有梦中见过的金饼,也没有印象里滚圆的大珠子,和什么贵重的首饰。
那一包珠串她也不知道价值。
倒是钱串和衣物比她梦见的多了一些。
不一会儿,那位叶家阿兄打起了山响的呼噜。
周云霁怎么想来,这事儿都太玄。
但人家有什么理由欺骗自己呢?何况还把包袱好好照看了一路,交还在她手里。
周云霁慢慢把粥饭吃完,肚子也彻底饱了。
嗐!多想无用。
好歹有了路费盘缠还有了导游,自己也不至于伸手一抹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