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宁此言一出,莫说石珫、吴绍郴诧异,就连坐在一旁,透明人一样的张总旗,都把惊奇的目光投在了他身上。
吴绍郴当即就出言讥讽:“京兆府压制了我们都尉府多少年,什么大案好处都是他们的,从来没有人能改变,你一个从六品的总旗……”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石珫抬手打断,盯着赵宁问:“赵总旗果真有办法,能够避免这件案子被京兆府夺过去?”
作为都尉府都尉,吴绍郴刚刚说京兆府压制都尉府的话,虽然都是实情,但也字字如刀,扎在他这个都尉府主官心上。
今日吴绍郴被京兆府打了,回来向他痛诉自己的委屈与不甘,希望他能帮忙找回场面,出一口气,石珫虽然集结了府兵,做出要去跟京兆府拼个输赢的架势,但他心里明白,自己就算去了京兆府,也只能跟对方面红耳赤的理论几句,根本不可能有实际效果,更不可能找回都尉府丢掉的面子,甚至还有可能丢失更多尊严,连飞雪楼这件案子,最终都要被京兆府夺过去。
石珫在都尉府任职多年,太清楚都尉府跟京兆府的强弱关系了。
这些年来,都尉府就没拿到过多少像样的案子,做出多少政绩,以至于朝廷的拨款越来越少,连官舍掉漆掉皮都没公款修缮。
这不是说京城就没有案子,而是但凡有稍微重要点、有油水的案子,无论最初是否在都尉府手里,最后都会落尽京兆府的口袋!军方连“监军”
这个官职都抵抗不了,哪还能为他都尉府做什么,太平时节军方没有战功,就没有重要性与地位,如何跟文官争斗?
今日都尉府的总旗被京兆府的人打了,此事的确从来没生过,堪称极为恶劣,但石珫这个都尉比谁都清楚,自己去了京兆府,只有吃亏得份,没有挣脸的可能对方连都尉府总旗都敢打,对他这个都尉还能有多少忌惮?
实话说,被欺压得久了,石珫心底都有些畏惧京兆府。
他不想去,但吴绍郴闹得厉害,现在全都尉府的人都在看着自己,他又不能不去。
故而在听到赵宁的话后,他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让自己摆脱两难困境,将皮球踢给别人的机会。
无论赵宁成与不成,他都不必亲自去丢脸,那都尉府的颜面就算还是会损失,他自己的威严却好歹能多保留一分。
石珫拿定主意,赵宁愿意出头,当倒霉鬼,那就让他去好了,若是对方失手,正好可以杀杀他的威风,让他这个将门第一勋贵的家主继承人,秋猎站擂成功的第一名,陛下亲赐的从六品,在都尉府损失一些人望声望,减小威胁自己主官之位的可能。
“赵总旗乃皇朝第一世家赵氏的百年奇才,那京兆府就算不顾吴总旗,想必也不敢不给赵总旗与镇国公的面子,赵总旗若是愿意出面,此事必然大有可为,本官很是期待!”
不等赵宁回答,石珫又立马补充,话里话外吹捧抬高赵宁,就是要对方抹不下面子,将这件事彻底答应下来。
“下官说出口的话,自然没有平白无故收回的道理,都尉大人放心,下官稍后自会处理这件事。”
赵宁知道石珫那番话的意思,不过这正是他眼下需要的,他不担心石珫怕自己不揽事,要是对方不让自己揽事,那就又得费一番功夫。
吴绍郴不服气,更不想赵宁出风头,在这件事上有所建树,忙道:“都尉大人,赵总旗刚到都尉府任职,根本不熟悉章法,连规矩都未必懂……”
“吴总旗!”
石珫拉下脸来,怫然不悦,“你要自己再去跟京兆府交涉一趟?以你现在的样子,自己还能去扳回一城?”
他强调了两次吴绍郴“自己”
,无非是说,反正他是不会去丢脸的,如果赵宁不出来挡枪,要去只能吴绍郴自己去。
吴绍郴也不傻,见了石珫的脸色,听了对方的话,立即会意,京兆府他们都尉府根本对付不了,这不会因为赵宁赵氏公子的身份而有什么改变。
“我已经丢了脸,在都尉府威望大减,但若是赵宁也去丢一回脸,帮我分担一下大家的注意力,让大家意识到并不是我无能,而是都尉府实在斗不过京兆府,那我在人前的威望,在部下面前的威信,也就不会损失多少了。”
念及于此,吴绍郴心神大定,斜眼看着赵宁,拿出赵宁给他的那瓶丹药,冷笑道:“赵总旗,这瓶伤药我给你留着,等你回来的时候好用。”
赵宁本来懒得搭理吴绍郴,见他硬要往自己跟前凑,便决定顺势谋些东西,“吴总旗先前说我对都尉府没有荣辱与共之心,我看你现在这副嘴脸,也是巴不得我在京兆府面前跟你一样,丢都尉府的颜面吧?
“废话少说,吴总旗若是有胆,便跟我赌一赌,若是我让京兆府铩羽而归,将这件案子握在都尉府手里,待我功成时,吴总旗是不是可以学几声我家看门犬的叫唤,并保证再也不碰这件案子,任由我来处理?”
吴绍郴嘴角抽了抽,又看了看石珫。
石珫自然是眼观鼻鼻观心,作菩萨状,表示自己谁也不偏袒,实则是放任赵宁与吴绍郴相争。
“好,我跟你赌了!”
吴绍郴没有当缩头乌龟认输的道理,“我若输了,案子归你!你若输了,又当如何?”
“不仅是案子归我,吴总旗还得学犬吠,怎么样,你敢不敢?”
赵宁追着问。
“本官答应了又如何!你呢?你若输了,敢这样做吗?!”
吴绍郴红着眼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