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不是朝会的日子,但楚灵均还是一大早便起了身,并且十分郑重地穿上了朝服,早早地到临华殿求见皇帝。m。shangyueu。
往常楚灵均来皇帝这儿,周围的宫人哪个不是笑脸相迎,争相将人迎进殿中?
但今日她到殿前之后,殿外值守的小黄门莫不是目光躲闪、满脸为难,口中还念念有词:“二殿下,陛下今日偶感微恙,实在是精神不济。您还是改日再来吧。”
“等陛下精神好些,小的一定将您来过的事情通禀于陛下,不辜负了您的孝心。”
楚灵均冷冷一笑,凛然正色地拂开了那些东拉西扯的太监宫女,径直闯进了临华殿。
坐在御案前的熹宁帝眼皮一跳,讪讪地搁下手中的茶盏,又将周围的宫人尽数遣退了下去。
“文殊奴来啦。”
“我儿寻我何事啊?”
一身玄色朝服少女没有依着熹宁帝的意思坐下来,反倒端端正正地拱手做了一揖,语气严肃非常:“父亲,您欲如何处理谢瑗?”
熹宁帝打了个哈哈,试图避开这个话题,努力扬唇道:“文殊奴最近可好?练兵想必辛苦……”
楚灵均迅拢眉,打断道:“父亲,南嘉虽然拿不出实在的证据,但她所言绝不是随口胡诌。”
“那谢瑗往日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庸人,怎么如今却忽然大显神威,立下了挽狂澜于既倒的大功?”
“况且,抚恤金究竟有没有到烈士遗属的手中,只需派可靠的官员一查便知。”
熹宁帝满脸无奈,长长叹息一声:“文殊奴,就算是查出来了又怎样?谢玄定会出面保下他的侄子,你也知道……谢党势大。”
楚灵均的眉头越皱越紧,淡淡道:“那父亲打算如何处置这件事?”
“倒不如卖谢玄一个人情,按下此事。用那些被谢氏吞下去的抚恤金,换一个前途正好的侄子,想必谢玄很乐意。”
熹宁帝如是道。
楚灵均的养气功夫顿时破功,直接追问道:“那南嘉呢?父亲又打算如何处置昭阳军中那个百夫长?”
熹宁帝默了一瞬,又开始顾左右而言他。楚灵均最是了解她的父亲,一见他这副德行,便知他的打算,忍着气道:“人命何其贵重?陛下……你便是这般抚育黎民的?”
熹宁帝被她噎了好一会儿。若非眼前的人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女儿,恐怕是要生气的。
他开口时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心虚气短,“有舍,才有得。文殊奴,你若是有朝一日坐到我的位置上,也会理解我的选择的。”
“况且,朕会好好安置她的家人。”
楚灵均握紧了拳头,阖着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声音听不出是失望还是无奈多。
“父亲,你还要忍让到何时?你明知谢玄一日不死,朝中党争一日不止,天下便不可能变得清平!
“当年母亲是如何变成这样的,你难道已经忘了吗?
“你!你……”
熹宁帝愤然起身,气得头疼,但很快又拿起了九五之尊的矜贵做派,心平气和地抚平自己的声调,道:“你年纪还小,莫要掺和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