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拂衣盯着她们这般高兴的模样,抱着手臂靠于门框,眼神遥遥看向二人,看得她们后背均是一阵凉。
她们齐齐抬头,寒鸦吓得手中的筹码都掉了,她连忙将手收回来立正,眼神乱飘。
宁拂衣的脸色很不好,所以就连九婴都没再说什么,讪笑着冲那两人说了几句话,随后拉着寒鸦跑出来。
“主人,怎么样了?”
寒鸦仰头问。
“还能怎么样,你瞧她这神情,定是接连碰壁。”
九婴伸手去摸宁拂衣的脸,被宁拂衣偏头躲开。
“是啊,这人间的褚清秋,比起天上的还难搞。”
宁拂衣没受什么累却身心俱疲,“有床吗,我得躺会儿。”
九婴和寒鸦对视一眼,带她回到了二人租下的房间,这镇上的客栈虽不甚豪华,然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比起苏陌睡的地方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然而宁拂衣躺在垫了软褥的榻上,却浑身都不舒服,于是盘膝坐起,唉声叹气。
“主人这是多累,脸色都白了。”
寒鸦急忙坐在榻上,给宁拂衣捏起了肩膀。
“却也不是累。”
宁拂衣眉头紧锁,凤目满是迷茫,“而是她半分都不许我接近。”
于是她将苏陌的怪异之处讲了一遍,随后问九婴:“我让你们帮忙打听苏陌的过往,你们可有眉目?”
九婴指向寒鸦笑道:“我不擅同人交际,眉目倒是有了,你得问她。”
寒鸦闻言跳下床榻,颇为骄傲似的掏出本册子打开,左右手一拉抖出雪花般的纸来:“主人尽管放心,有我寒鸦在就没有打听不出的事!你瞧,从她出生到如今,事无巨细,我全记在这册子上了!”
“不过里面传言颇多,真假不定。”
寒鸦摇晃着辫说。
这两日总算有件好事,宁拂衣欣慰地接过册子,一目十行地看起来。
越看,眉间沟壑越深。
往前在云际山门时读过人间的话本,当时觉得那些凡人的经历实在悲惨,但如今看着手里苏陌的一生,顿时觉得那些话本不过尔尔。
“天生残缺,耳识不明。又于垂髫之年身染重病,久医无方,后得一道士指点,言其天生阴邪,需避世而生方能压抑邪煞之气,并以灵丹续命,方可挺过及笄之年。”
宁拂衣读着读着险些将书册捏破,她忍着愤怒抬起眼,再读不下去了,最后还是九婴开口将过往说完。
“她双亲本是开药坊的,主攻药草之道,家中并无田地,但为了她不得不关闭药坊,搬出城镇,靠着每日采药草兜售为生。然而那道士所售灵丹却是极高的天价,双亲实在负担不起。”
“幸而她爹苏恒年轻时作为乡供考过科举,在京中结识了泾县县令秦风,靠着故人的人情借了足够的金银买下灵丹,承诺往后二十年按月还钱,这才为苏陌续了一命。”
“然天有不测风云,一日夫妻二人翻过这几座山,到更加人迹罕至的山林采药时,突遇一白额吊睛虎,不幸命丧虎口,从此世上便只剩了苏陌一人。”
九婴扼腕道。
宁拂衣目光落在对面墙壁的光影上,看得眼睛生疼,随后阖眸。
她气的不是别人,气的是无情的天道,褚清秋她明明是为除魔而死,又不是十恶不赦,怎么说也是天地英雄,如今好不容易留下魂魄转生,却让她的魂魄遭受这般劫难。
“所以她日日劳作如此清贫,全是为此?”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