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禾客栈的院子内,黑压压地跪了一地等候听旨的人。
楼梯口处,殷茵怀中搂着楠楠,小姑娘磕破了头,已然昏了过去。可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却揪紧了她的心,这绝不像是单纯摔一跤就能导致的严重状况。
她心下焦急,听着那信使高声宣读口谕:
“今两国和亲,边塞安稳,朕念将军戍边劳苦,擅离之责不予追究。近日太后凤体违和,心中常念将军,朕心忧太后安康,特命兵部尚书孙雄暂代执掌焰烽卫。着肖谨行将军即刻护送公主返京,常侍太后榻前,以尽孝道。”
“臣遵旨,谢陛下隆恩。”
信使宣读完毕,观察着肖谨行的神色,却见他恭敬叩首谢恩,并未其他反应,淡声笑道:“肖将军,陛下口谕下官已经传达,孙大人也已在赶来的路上,请您护送和亲使团立即进京,不得迟延。”
肖谨行起身朝陆昭看了一眼,“本将明白,有劳信使。”
陆昭接收到肖谨行的示意,立即心领神会,上前朝信使做了个请的手势:“信使大人一路风尘仆仆,定是劳累坏了,还请入内歇息,喝杯热茶……”
信使瞧着鼻青脸肿的陆昭,愣了一下,“陆小侯爷这脸……”
“嗨,骑马时突感不适,一个不慎摔了一跤,无碍无碍……”
陆昭皮笑肉不笑地将信使请入屋内。
站在最边缘角落里的宋檀淡淡瞥了陆昭一眼,见殷茵朝她招手,便径自起身朝她走去。
众人纷纷起身后,肖谨行径直走到殷茵面前,从她怀中抱过楠楠便朝楼上走去,殷茵与宋檀紧随其后。
凌霄远远伫立,目光紧锁着那身披宽大披风的少女背影,眉头拧紧,不知那小女孩是什么来历,不知他们消失的这一夜都发生了什么,仿佛只是转瞬之间,公主与肖谨行之间的关系就变得亲近了许多。
这种身在迷瘴之中,看不清前路,也猜不透她心中所想的感觉让他有些抓狂。
——
肖谨行将楠楠轻轻放在床榻上,转头看着跟过来的宋檀。
姚武的毒连军医都束手无策,宋檀轻易便解了,经此一事,他对宋檀的医术颇为信任,目光恳切地看着她:“拜托。”
宋檀倒是第一次在肖谨行的脸上看到这副表情,轻轻颔首,搭上小姑娘的手腕,专注诊脉。
“你若还有事忙,就去吧,这里有我。”
殷茵看向肖谨行。
她听出那信使话里的深意,东蜀皇帝表面上赦免他擅离职守的罪责,实际上却是在边塞战事缓和后,迫不及待地想要剥夺他的兵权,卸磨杀驴。
武昭王与当今皇帝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太后便是肖谨行的亲祖母,如今缠绵病榻,皇帝以孝道为由将他召回,是谁也挑不出毛病。
肖谨行目光深沉地看着她,“圣命既已下达,明日之前我们必须上路,否则便是公然抗旨。”
“这么快?可是……”
殷茵忧忡地将目光投向昏迷中的小姑娘,“我们都走了,她和她兄长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