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哗"
直响,然后又一切归于寂静。
"
祝你做个好梦。"
她说完就走了。
皮普准刚要躺下,她又进来了,站在屋当中严肃地说:
"
为什么你说午夜的登陆者长着一个鱼头?你怎么知道的呢?你不要乱说,这种事谁也不能乱说的,关于这种事不说话反倒更好,像我这样一个送开水的人心里也清楚。你既然到了这个镇上,就不要再信口开河了,你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留心。比如现在是夜里,你以为外面的人都睡了吗?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这个镇的人从来不睡觉的,越到深夜越活跃。就因为这个,我才不能和你上床,我一想到让人看见我和你这样一个老东西睡在一起就受不了,就一点冲动也没有了。所以现在我要走了。"
这回她真的走了。
皮普准听见街上有三三两两的去上夜班的人在行走,交谈,也听见杂货铺门口的鞭炮声,小贩的叫卖声;街对面的一个女人正在咒骂她的小男孩,打了他的屁股,男孩痛哭起来;点心店有个女孩在歇斯底里地尖叫,因为一条蜈蚣挡住了她的去路;还有个老头站在皮普准门口咳了又咳,总不离去。这里的夜晚果真很热闹,他已在这里睡了两夜,这是第一次注意到。现在他躺在这里,难道真的有人在留心他的举动吗?是不是门口那位老头呢?皮普准在床上翻来覆去,那老头始终在门口不走,隔几分钟又咳个不停。皮普准越想越觉得疑心,就下了床到前面去看。
他透过玻璃窗朝外一望,看见老头背对屋里,穿一件酱色的棉袄,在他旁边还有一个人在与他讲悄悄话,这个人从窗口看不见,但可以听见声音,那声音是个女的。他们交谈了一会儿,皮普准又看见那女的将一条围巾围在老头的脖子上。女人的手很白,很柔软。忽然女人尖叫起来,说头晕得不行。皮普准一听那叫声吃了一惊,原来是打开水的姑娘。他推开门,看见那姑娘倒在老头子的怀里,老头子转过脸--原来他根本不是什么老头,而是二十多岁留着小胡子的青年--朝着皮普准怒吼:
"
还不赶快帮我将她抬到屋里去!"
皮普准机械地走过去,在小胡子的指挥下帮他将姑娘抬到床上,他俩就站在一旁守着。约莫五分钟光景,送开水的姑娘醒来了,脸上泛着红晕,脉脉含情地凝视着身旁的小胡子。
"
为什么你不和我一块躺下呢?"
她对小胡子说,于是小胡子也躺下了。他们拥抱,亲吻,滚成了一团,气喘吁吁。一个回合下来,送开水的姑娘撩开脸上的乱发,发现了皮普准,觉得很生气:
"
原来这个人还站在这里呀,这么说刚才的事被他看了去了,我们太不小心了。"
"
没关系的。"
小胡子安慰她说,"
再说你让他到哪里去呢?这屋里连个坐的地方也没有。"
"
我想,可以让他到屋顶上去呆一呆,和猫在一起。"
姑娘兴奋地说。
他俩站起身,搬来放在屋角的梯子,在床上架好,请皮普准爬上去。
"
这架梯子早就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了。"
皮普准不肯上去。
他俩开始说服他。
中篇小说第41节历程(20)
"
我俩在干这种事,你在旁边观看总不太恰当把?"
小胡子说,"
虽说这是你的床,可现在我们借用了,你就不应该守在这里了,你守在这里也并不见得有益健康。"
"
自己干不了的事就应该让别人去干,这样心胸就会慢慢宽广起来。"
姑娘也说。
皮普准站在那里想了老半天,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最后他又说起了那种老生常谈:
"
我这个人,比较自私,现在年纪大了,欲望也不是特别强了……我说到哪里了?对,你们不要担心我的健康,我站在这里好得很,你们要是不自在,我还可以到前面房间里去。自从那次我遇见我的邻居离姑娘以来,我就发觉我的那种欲望已经消失了,可能我出了毛病。离姑娘是一位绝妙非凡的女性,不过我不想在这里谈她,我想谈的是一位老妪,也就是这栋房子的主人,我并不知道她的名字,因为她说叫她什么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