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桂祥失望地看着聂磊,自己却陷入深深地自责中。
陈桂祥一直认为自己还算成功的人,可不知道为什么,子女教育方面是如此失败,教出的孩子都这么自私。
陈桂祥没有责备聂磊,就像当年不责备陈月君一样,他只责备自己的失责。
他和聂莉在教育方面是完全相反的,他从来不粗暴、不责备、不批评,从小就跟他们讲道理。他想不管是大道理还是小道理,不管他们能不能听懂,反复的讲,天天灌输总有明白的那天。可‘那天’永远在他的殷殷期盼中,永远不知道何时才能到来。
“磊磊,你对你妈妈的评价很不公平,你评价你妈妈独裁的时候,那你是什么,你想过没有?”
聂磊嗫嚅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摔倒,你甚至都不去扶一扶,即使是陌生人看到有人摔倒,都要伸一伸手,你怎么能那么冷漠,她可是你妈妈!”
“姑父,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我没有教好你。”
“不是的,姑父,不是的!你别生气,我错了,我真错了,姑父!”
“磊磊,想要留在江城,你应该好好和你妈妈商量。我和你姑妈是要回北京的,北京你表姐也需要我们,你知道吗?”
聂磊难过的看着陈桂祥,“我跟你们去北京。”
陈桂祥轻轻摇摇头,“不行,你应该跟着你的妈妈或者你的爸爸。”
“他们不要我,姑父,他们从分开那天起就不要我啦!这对我不公平,我知道十八岁我就成年了,给我两年时间,我成年了,我就不依靠你们任何人,我不求你们,我……我,如果你们也不要我,我现在就可以离开,我……”
聂磊那张年轻、帅气的脸纠结成一团,眉宇间的固执与梁庆生如出一辙。
陈桂祥想起陈月君提出要出国留学时的情形,挫败感再次从心底深处浮上来。
“磊磊,人的记忆是会被自己篡改的。你再仔细想想,你爸妈分开时,他们是怎么争取你的。你是大孩子,我不想象对待南南那样对待你。你不能因为他们分开而否认他们都爱你这个事实,对不对。再说,你是我们家的孩子,我们怎么可能不要你,不要说你现在才十六,将来你六十了,只要我们还活着,我们永远都要你。不过,如果真那样的话,你就要害怕啦!”
“为什么?”
“你都六十了,我们得多老,那是鬼片或者科幻片里才可能出现的剧情吧!”
本来很难过的气氛,聂磊听到陈桂祥的解释,哈哈一笑,“姑父!”
陈桂祥和聂磊之间轻松的气氛,像油里飘过的一滴水,很快被挤了出去,慢慢又重新变得沉滞。
虽然岁月给了陈桂祥足够的耐心,可他的年纪和精力已经没办法支撑他继续等下去,聂磊得长大,真正的长成心智成熟的人。特殊的家庭关系,不允许他一直当孩子。
况且……陈桂祥近一年,真正感觉自己老了。
‘衰老’是突然降临的,‘衰老’降临后,会通过他的身体、头脑、反应各方面不断的提醒他。面对少年的聂磊,他有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挫败可以战胜,无力却是无法战胜的。这样糟糕的感觉,让他深刻的意识到,自己和聂莉还能为他们做的事越来越少。与生命抗争的急迫感,叫陈桂祥变得焦虑。
“姑父,我错了,我只是不想跟妈妈去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