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周监牢
狭仄而凄凉,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蜷缩在狱角一处,两手颤颤巍巍着捧起一个生冷的粟饼艰难的咀嚼几下再吞入腹中。
“曹掾,地滑小心足下,监牢不比外面暖和,您大病初愈可得把衣服裹紧!”
恰逢此时,看官监牢的头目小心翼翼的引着井走在暗无天日的牢巷内,言谈举止间甚是谄媚。
不多时,目的地至,头目抬手解下别在牢栅上的锁链,随即侧身而立,将向前的路径让给对方
见状,井也不谦让,大步流星向内迈入。
牢头紧随其后,左手将照亮的烛盏放在地上,右手从左袖取出一根细短的蜜蜡,俯身下蹲凑到烛盏前抬起右手用蜡一噌,往日鲜有光亮的监牢今日格外明亮,井于是四下打量着。
只见狭仄的监牢四面夯土,仅有正前樯高约一丈二、三处有个矮小窗,通长不过两尺、高半尺,漫说是成人,即便是个三、四岁的稚童,也极难从此穿过,倒便宜了刺骨的寒风鱼贯而入,吹的井不禁捏紧了王孙钦此他的裘衣
再环绕四周,除一张黑到不能黑的麻被披在那人的身上外,就只剩一些零散的茅草,其他目光所及之处,别无他物。
“去我府上去坛酒,再去弄些羹肴和手炉!”
说着,井伸手从怀中取出一长串半两钱,交至牢头手中。
“喏!”
言毕,转身离去,独留满井与那蓬头垢面者闭口无言。
不多时,手炉、酒羹皆至,牢头退去。
井将羹食逐一摆在地上,掀开铺在坛上的布头,顿时酒香四溢,勾得那蓬头垢面者亦不免被酒香勾去一时失神。
“这是俺家王孙钦此给乃公的,今日便宜了你这狗贼!”
将身前斟满美酒的粗口大瓷碗递到那人面前嗡声道。
“哼哈哈哈!半月有余了吧!乃公终于嗅到酒香了!”
贼人大笑着,两手化足,佝偻着半个身子艰难地推进到井身前约两尺的位置,竭尽全力接过瓷碗瑟缩地昂一口饮下。
接着酒劲与近侧手炉的温度,苍白冰冷的脸上终于有了几分暖色,衣不蔽体的上身也仿佛感受到温度。
见此情形,井很难将眼前之人与半个月前夺门之战时,那个骄纵得意的贼形象联系起来。
彼时,正是这个贼,与自己大战近百回合,并两次借机招纳自己,身上大大小小十几处瘢痕,以及在府中修养的这十几日,皆拜他所赐。
但,同样是这个人,令他在阳周一战成名,以区区十余残部士伍鏖战近百义渠贼寇而不退,为王孙赢振夺得后制人的宝贵时间。
并以此为依仗,取下别在髻数年的苍帻,顶着一副崭的梯形板冠,晋为大夫爵,官拜兵曹掾,军事地位方面可与县尉芈扬分庭抗礼。
同时,又在阳周设的市众重被王孙任为市尉,眼下别看市尉这个官小,论实力地位尚不及他从前的百将职。
…。
实际上,作为嬴振法理管辖的第一个由朝廷认证的寺属,其内所有佐吏无一不是他的心腹,将井调来兼任市尉,无异于直接宣布自此被正式纳入王孙一党。
在这之后,他井旧不再是从前那个庶民出身、岌岌无名的驻军三百将之一。
而是当今秦王嫡长子阳周君名下、嫡长王孙门人,阳周兵曹掾并市尉井!可谓实打实的名利双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