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承招手让差役把人先带下去,讪讪赔笑解释道:「顾县令舐犊情深,情有可原。不过顾公子伤得很重,依下官所见,不似寻常盗匪所为,更像是……寻仇报复。不然又岂会把人扔在人来人往的地方,没要他的命,却是狠狠扇了顾县令的脸。」
裴晏自然知道,也不便多说。谈话间,差役押着雁儿上堂来。
一听闻是那农户家的女儿,沈承立马展颜,她活着,那多少该有些线索。他瞥一眼裴晏,略有迟疑,裴晏知他顾虑,侧身道:「沈县丞无须管我,我从旁听听便好。」
沈承颔首,命人搬来案椅,沏好茶,请裴晏上座,这才开始审问。
雁儿跪在堂前,又将那日裴晏听过一次的说辞又说了一遍,只这次哭得更真,声线随着身子不住地抖。
裴晏低头抿着茶,淡淡涩感在唇齿间萦绕。
这丫头进来之後,是一眼都没瞧过他,当真聪明。
云英的法子不难,他也想得到,可他没能力做到。就算在京城,他能使唤的也就那麽些人,还都各有倚傍,一目了然的案子,也能拖上个十天半个月。
元琅的境况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策令在朝会商议时总是好的,但令一发下去,又如石沉大海,收效甚微。派人去查,便揪出几个蠹虫来,人一走,就又换上新的蠹虫。
沈承听完脸色大变,忙命人去请示顾渊。顾渊急急赶来,往那堂上一坐,开口便是大刑伺候。
裴晏放下茶盏,淡淡道:「顾县令与那凶嫌是至亲,按律理应回避才是。」
顾渊一怔,忙狡辩道:「裴少卿可千万别信这些刁民,为了脱罪,什麽话编不出来?」
裴晏正要开口,顾府侍从匆匆赶来,道顾珩醒了。
裴晏立刻接道:「那正好,顾县令快些差人去问问令郎,究竟是何人伤了他,若是图财,便该藏在山里,何故要将其置於大庭广众之下。」
侍从立刻面露难色,顾渊心里急着,也没想那麽多,追问顾珩是否已经道出凶徒姓名。侍从怯怯垂首,磕绊道:「公子说……是云娘子。」
堂上顿时鸦雀无声,裴晏澹然不语,还是沈承轻言提醒:「是否要去请李刺史来亲审此案?」
顾渊这才恍过神来,忙命人去州府请示。然枯等了两个多时辰,去的人悻悻而归,只带回李规的一句话:「此案犯牵连甚广,既然裴少卿在沌阳,那便请裴少卿代为审之。」
沈承看向裴晏,却不想顾渊迟迟不吭声。
他方才还是太急了,侍从一说是云英伤了顾珩,他便心道不妙。他这儿子,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这点坏毛病就是不改。平日也就算了,但裴晏连自家堂弟都照办不误,真要审起来,那女人未必能有个好歹,顾珩那档子破事若翻出来,怕是难以收场。
可裴晏都听见了,到这儿才说不查了又惹人生疑。
他只盼着李规能接手,这究竟是江州的案子,按规矩轮不到裴晏来管。可李规当真是一点亲都不念,一句话打发了他不说,还直接扔给了裴晏。
裴晏光扫一眼便知顾渊在担忧些什麽,也不等他了,「卢湛,回去叫上秦攸一道,去把嫌犯带过来。」
卢湛扯了扯嘴角,险些憋不住笑,拱手应道:「是。」
第二十四章灭口
落霞烧红了天,秦攸赶在戌时前将人给带来了,云英怡然自若地扫了眼顾渊,明知故问道:「顾大人,许久不见,怎的脸色这麽差?」
顾渊铁青着脸不吭声,裴晏端坐堂前,垂眸盯着杯中茶梗,一口茶在嘴里捂了半晌才咽下去:「云娘子这是又忘了规矩了?」
秦攸会意提醒道:「大人让你跪下。」
云英睨了眼秦攸,泰然跪到堂前,又听完沈承条陈案情,嗤笑道:「他说是我便是我?可有人证物证?」
裴晏不吭声,抿着茶静静看她演:「我与顾公子素无往来,又为何要伤他?」
「他一七尺男儿,我手无缚鸡之力,又如何把他从半山腰弄回城来?」
卢湛一想起昨晚上背那混蛋下山,不免又是一阵恶心,秦攸微微蹙眉,带着些问询的意思看了他一眼,他赶忙垂下头。
裴晏没说要告诉秦攸,卢湛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裴晏轻笑了声,也不作答。等她来的那会儿功夫,他已差人将那山上的和尚,山下的比丘尼都带回县衙了,现下角儿来了,他一招手便都请上堂来。<="<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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